袁翻弟跃 跃子聿脩 阳尼从孙固 固子休之 固从 兄藻藻子斐固从弟 元景 贾思伯 祖莹子珽
袁翻,字景翔,陈郡项地人。父亲袁宣任宋青州刺史沈文秀的府主簿,跟随沈文秀归顺北魏。而大将军刘昶自称是袁宣外祖父刘淑的近亲,让袁宣与他的府咨议参军袁济认作本家。袁宣当时孤单寒微,于是依附袁济。后来,袁翻兄弟们官位显达,与袁济的儿子袁..、袁演互相争着说自己是袁姓的正支;袁..兄弟便诉诸公府,以排斥袁翻家的这一支。
袁翻,字景翔,陈郡项人也。父宣,为宋青州刺史沈文秀府主簿,随文秀入魏。而大将军刘昶言是其外祖淑近亲,令与其府谘议参军袁济为宗。宣时孤寒,甚相依附。及翻兄弟官显,与济子洸、演遂各陵竞,洸等乃经公府,以相排斥。翻少入东观,为徐纥所荐,李彪引兼著作佐郎,参史事。后拜尚书殿中郎。正始初,诏尚书门下于金墉中书外省考论律令,翻与门下录事常景、孙绍、廷尉监张彪、律博士侯坚固、书侍御史高绰、前将军邢苗、奉车都尉程灵虬、羽林监王元龟、尚书郎祖莹、宋世景、员外郎李琰之、太乐令公孙崇等并在议限。又诏太师彭城王勰、司州牧高阳王雍、中书监京兆王愉、青州刺史刘芳、左卫将军元丽、兼将作大匠李韶、国子祭酒郑道昭、廷尉少卿王显等入豫其事。后除豫州中正。
袁翻从小进入皇家的藏书的地方,后被徐纥举荐,李彪援引,任著作佐郎,参与史料的整理和撰写。以后,又任尚书殿中郎。正始初年,朝廷命尚书门下在金墉中书外省考核官吏的律令,袁翻与门下录事常景、孙绍、廷尉监张彪等人都在评议的范围之内。后来,任豫州中正。
是时,修明堂辟雍,翻议曰:
这时,朝廷修建明堂以宣教政令,袁翻上疏建议说:
谨按明堂之义,今古诸儒论之备矣。盖唐、虞以上,事难该悉;夏、殷以降,校可知之。按《周官考工》所记,皆记其时事,具论夏、殷名制,岂其纟比缪?是知明堂五室,三代同焉,配帝像行,义则明矣。及《淮南》、《吕氏》与《月令》同文,虽布政班时,有堂个之别,然推其体,则无九室之证。
“对于明堂,古往今来的学者们议论得够详备了。唐尧、虞舜以上,事情难于全部弄清;夏、商以来,可以考证了解。《周官考工》一书记载着有关的事情,谈起夏、商两代的名分制度,怎么能会错误?由此可以知道明堂共有五室,这是尧、舜、禹三代都一样的。配上帝王的肖像和事迹,意义就很明白了。明堂有九室的说法,出自《戴礼》一书,探本求源,不知道它的出处。而汉因袭此说,想自成一代说法。所以,郑玄说:周人建明堂五室,合乎五行的数目。
既而正义残隐,妄说斐然。明堂九室,著自《戴礼》,探绪求源,罔知所出,而汉氏因之,自欲为一代之法。故郑玄云:“周人明堂五室,是帝一室也,合于五行之数。《周礼》依数,以为之室。”本制著存,是周五室也。于今不同,是汉异周也。汉为九室,略可知矣。但就其此制,犹有懵焉。何者?张衡《东京赋》云:“乃营三宫,布教班常,复庙重屋,八达九房。”此乃明堂之文也。而薛综注云:“房,室也。谓堂后有九室。”堂后有九室之制,非巨异乎。裴頠又云:“汉氏作四维之个,不能令各据其辰,就使其像可图,莫能通其居用之礼,此为设虚器也。”甚知汉世徒欲削灭周典,捐弃旧章,改物创制,故不复拘于载籍。且郑玄之诂训《三礼》及释《五经》异义,并尽思穷神,不坠周公之旧法也。伯喈损益汉制,章句繁杂,既违古背新,又不能易玄之妙矣。魏、晋书纪,亦有明堂祀五帝之文,而不记其经始之制,双无坦然可准。观夫今之基趾,犹或仿佛,高卑广狭,颇与《戴礼》不同,何得以意抑心,便谓九室可明?且三雍异所,复乖卢、蔡之义,进退无据,何用经通?晋朝亦以钻凿难明,故有一屋之论,并非经典正义,皆以意妄作,兹为不典。学家常谈,不足以范时轨世。皇代既乘乾统历,得一御宸,自宜稽古则天,宪章文武,追踪周孔,述而不作。岂容虚追子氏放篇之浮说,徒损经纪雅诰之遗训,而欲以支离横义,指画妄图,仪刑宇宙而贻来叶者也?
“礼仪和制度不合适,就应该变革,何必仍恪守旧制!我认为明堂应按周代制度修建五室。”
又北京制置,求皆允怗,缮修草创,以意良多。事移化变,存者无几,理苟宜革,何必仍旧。且迁都之始,日不遑给,先朝规度,每事循古,是以数年之中,悛换非一,良以永法为难,数改为易。何为宫室府库多因故迹,而明堂辟雍独遵此制?建立之辰,复未可知矣。既猥班访逮,辄轻率瞽言,明堂五室,请同周制,郊建三雍,求依故所,庶有会经诰,无失典刑。
后来,朝廷又议论戍守边疆的事,他上表陈奏说:
后议选边戍事,翻议曰:
“沿边各州郡,官位到了便被委派,军阶到了就被任用。或者遭逢道德败坏,才能平庸的凡夫俗子,或者遇上贪得无厌的无耻恶棍,不知道爱护抚恤百姓的道理,只知道残酷地役使压榨人民的方法。名义上要加强边地的巡逻和戍守,多设置将帅首领,实际上或者任用亲信们的姻亲,或者接受别人的贿赂请托而委以官职。这些人都没有守边御敌的办法,只有勾结商人,聚敛财货的心思。那些勇敢的士兵,被他们驱赶着抢掠百姓,一遇到敌人,便马上成为俘虏。如果抓住了敌人,就占为己有。那些老幼病残的兵士,多少懂得一点打铁的技术,会一点伐木除草的本领,无不把他们从军营中找出来,让他们干各种各样的苦役。或者到高山上去砍伐树木,或者到平地去割草,来回贩卖,士兵们不断在道路上碰上。这些人俸禄不多,资产也很有限。将他们的绢帛收缴,只给一些空头的粮食。用尽他们的力气,却让他们穿很单薄的衣服;用他们替自己做工,却克扣他们的粮食。从冬到夏,加上疾病的折磨,死在沟壕中的常常十有七八。所以,吴、楚间的南朝驻军看清了我方边备的虚实,都说魏军粮食匮乏,军队疲惫,容易乘机侵犯。因而,常常进攻我方的边境。多年以来,将士甲胄生虮。大批军队,日费千金,积弊之深,到了这种地步!究其原因,都因为边地任用不得其人,所以漫延成今天的祸患。
臣闻两汉警于西北,魏、晋备在东南。是以镇边守塞,必寄威重;伐叛柔服,实赖温良。故田叔、魏尚,声高于沙漠;当阳、钜平,绩流于江汉。纪籍用为美谈,今古以为盛德。自皇上以睿明纂御,风清化远,威厉秋霜,惠沾春露,故能使淮海输诚,华阳即序,连城革面,比屋归仁。县车剑阁,岂伊曩载;鼓噪金陵,复在兹日。然荆、扬之牧,宜尽一时才望;梁、郢之君,尤须当今秀异。
“要使水流洁净,一定要使源头清澈;要整顿细枝末梢,一定要端正根本。既然前面的已经失去,怎么再能停止不前,无所作为呢?我认为从今以后,荆州、扬州、徐州、豫州、梁州、益州各地的驻军,以及所统属的郡县府佐统军和戍主,都让朝臣中王公以下的大臣举荐自己所了解的人,一定选拔出真正的人才,不拘泥他的出身和军阶。如果统率军队有方,道德清纯著名,威严足可以临阵杀敌,信誉完全能怀柔边境的人民,抚慰将士,能得到他们的信赖和喜欢。不谋图私利,一心为公尽力的,就加封给爵位,使他长久地安心在这个任上。并不断给予赏赐,以奖励他的忠诚和勇敢。举荐的人,也应得到奖励,以表彰他举荐得当和对朝廷的忠诚。如果被举荐的人不能一心奉公,才能又不足以抗御敌人,贪婪致富,经略边境默默无闻,人们看不见他的政绩,士兵们厌恶他的烦琐多事,要加以查处,用来张扬他的罪恶。举荐他的人,也要被免官或降职,以惩罚他错误的举荐和识人的浅薄。这样,举荐人就不会挟带私人关系,被举荐的人也不能不考虑举荐他的人的处境。善与恶就会了了分明,鼓励与反对也会清清楚楚。这样,边患就会消除,批评的议论也会止息呀。”
自比缘边州郡,官至便登,疆场统戍,阶当即用。或逢秽德凡人,或遇贪家恶子,不识字人温恤之方,唯知重役残忍之法。广开戍逻,多置帅领,或用其左右姻亲,或受人货财请属,皆无防寇御贼之心,唯有通商聚敛之意。其勇力之兵,驱合抄掠,若遇强敌,即为奴虏;如有执获,夺为己富。其羸弱老小之辈,微解金铁之工,少闲草木之作,无不搜营穷垒,苦役百端。自余或伐木高山,或芸草平陆,贩货往还,相望道路。此等禄既不多,资亦有限,皆收其实绢,给其虚粟。穷其力,薄其衣,用其工,节其食,绵冬历夏,加之疾苦,死于沟渎者常十七八焉。是以吴、楚间伺,审此虚实,皆云粮匮兵疲,易可乘扰,故驱率犬羊,屡犯疆场。频年已来,甲胄生虮,十万在郊,千金日费。为弊之深,一至于此!皆由边任不得其人,故延若斯之患。贾生所以痛哭,良有以也。
因母亲去世离职。熙平初年,任廷尉少卿,很有些不满于时事的议论,遭到灵太后的斥责。出任平阳太守,很不得意,便写下《思归赋》。
夫洁其流者清其源,理其末者正其本,既失之在始,庸可止乎。愚谓自今已后,荆、扬、徐、豫、梁、益诸蕃及所统郡县府佐统军至于戍主,皆令朝臣王公已下各举所知,必选其才,不拘阶级。若能驾御有方,清高独著,威足临戎,信能怀远,抚循将士,得其忻心,不营私润,专修公利者,则就加爵赏,使久于其任,以时褒赉,厉其忠款。所举之人,亦垂优异,奖其得士,嘉其诚节。若不能一心奉公,才非捍御,贪婪日富,经略无闻,人不见德,兵厌其劳者,即加显戮,用章其罪。所举之人,随事免降,责其谬荐,罚其伪薄。如此则举人不得挟其私,受任不得孤其举。善恶既审,沮劝亦明。庶边患永消,讥议攸息矣。
神龟末年,迁任凉州刺史。这时,蠕蠕国的首领阿那王襄、后主婆罗门都因国内混乱前来投降,朝廷向袁翻询问安置他们的办法,他上表说:
遭母忧去职。熙平初,除廷尉少卿,颇有不平之论,为灵太后所责。出为阳平太守,甚不自得,遂作思归赋。
“现在蠕蠕国被高车国灭掉,想借助我们中原大国的神威,两个国君都来投靠,同时到达。百姓们也诚心归顺,该国的万里江山都随之归属。然而,夷人不扰乱中华,前车之鉴并不太远,覆辙的教训就在于刘渊、石勒,倾毁的车辆已不可找寻回来了。现在,蠕蠕国虽然国君投奔,百姓逃散,而剩余的人实在很多,许多部落依然存在。高车国一时也不能把他们完全兼并,应下令让他们归附。再则,高车国的人马虽然很多,国君却很愚蠢软弱,上边不能驾驭下边,下边也不服从上边,整个国家只靠掠夺来存在。而我国黄河以西能抵御强敌的堡垒,只有凉州和敦煌。凉州地宽面广,人烟稀少,粮食军械向来就很紧缺。敦煌和酒泉,更为空虚。如果蠕蠕国不重新复兴,让高车国独霸北部边陲,则西顾之忧,早晚都会存在。
神龟末,迁凉州刺史。时蠕蠕主阿那瑰、后主婆罗门并以国乱来降,朝廷问安置之计。翻表曰:
“我认为蠕蠕国的两位国君,都应该保留下来,让阿那瞔管理他们国家的东部,让婆罗门管理西部。把归顺来的人分开,分别归他们统属。阿那瞔管辖的地方,我没有去过,其中的情形,无法陈奏。婆罗门请求整修西海的旧城,好使自己居住在那里。西海郡原本归属凉州,现在归酒泉,向西北距张掖一千二百里,离高车的金山一千多里,正是北部夷族们往来必经的要道,汉朝军队行军的路,土地肥沃,十分适合耕种。今天让婆罗门驻守,不但对防守有好处,而且可以永远成为戍守重地,防卫西北。虽然外面有将这块土地归蠕蠕国管辖的舆论,而实则是防卫高车国进攻的好办法。一二年以后,就可以做到足食足兵,这实在是安边保境的长远之计啊。如果婆罗门能够发奋图强,使离散的百姓聚集一起,重新振兴国家,我们便让他们向北迁移,越过茫茫的沙漠,便是我们的外部藩篱,成为高车的劲敌。西北部边境的安全,不用再忧虑了。如果他们奸诈欺骗,反复无常,背恩负德,也不过是逃亡的贼寇,对于我们又有什么损害呢?”
今蠕蠕内为高车所讨灭,外凭大国之威灵,两主投身,一期而至,百姓归诚,万里相属。然夷不乱华,前鉴无远,覆车在于刘、石,毁辙固不可寻。今蠕蠕虽主奔于上,人散于下,而余党实繁,部落犹众,高车亦未能一时并兼,尽令率附。又高车士马虽众,主甚愚弱,上不制下,下不奉上,唯以掠盗为资,陵夺为业。而河西捍御强敌,唯凉州、敦煌而已。凉州土广人稀,粮仗素阙,敦煌、酒泉,空虚尤基。若蠕蠕无复竖立,令高车独擅北垂,则西顾之忧,匪旦伊夕。
朝臣们廷议,同意他的看法。归来,任吏部郎中。迁任齐州刺史,却没有太多政绩。
愚谓蠕蠕二主,并宜存之。居阿那瑰于东偏,处婆罗门于西裔,分其降人,各有攸属。那瑰住所,非所经见,其中事势,不可辄陈。婆罗门请修西海故城以安处之。西海郡本属凉州,今在酒泉,直抵张掖西北千二百里,去高车所住金山一千余里。正是北虏往来之冲要,汉家行军之旧道,土地沃衍,大宜耕殖。非但今处婆罗门,于事为便,即可永为重戍,镇防西北。虽外为署蠕蠕之声,内实防高车之策。一二年后,足食足兵,斯固安边保塞之长计也。若婆罗门能自克厉,使余烬归心,收离聚散,复兴其国者,乃渐令北转,徙度流沙,即是我之外籓,高车之勍敌,西北之虞,可无过虑。如其奸回反覆,孤恩背德者,此不过为逋逃之寇,于我何损?今不早图,戎心一启,脱先据西河,夺我险要,则酒泉、张掖,自然孤危,长河已西,终非国有。不图厥始,而求忧其终,噬脐之恨,悔将何及。
孝昌时,任安南将军、中书令,兼领给事黄门侍郎,与徐纥一起在门下省掌管朝廷的文案。袁翻有才干学识名望很重,又善于奉迎附会,也被灵太后信任。孝明帝和灵太后曾在华林园宴请群臣,曾举杯对大家说:“袁尚书是我们的杜预,想把这杯酒敬给他,请喝干了。”在座的没有不羡慕的。
愚见如允,乞遣大使往凉州敦煌及于西海,躬行山谷要害之所,亲阅亭障远近之宜,商量士马,校纟柬粮仗,部分见定,处置得所。入春,西海之间,即令播种,至秋,收一年之食,使不复劳转输之功也。且西徼北垂,即是大碛,野兽所聚,千百为群,正是蠕蠕射猎之处。殖田以自供,籍兽以自给,彼此相资,足以自固。今之豫度,似如小损,岁终大计,其利实多。高车豺狼之心,何可专信?假令称臣致款,正可外加优纳,而复内备弥深,所谓先人有夺人之心者也。
袁翻名声和地位虽然都很大,当时的贤臣达官十分推崇他,然而,他却独善其身,不但不提拔任何人,反而排斥年轻有为的人,议论的人都看不起他。建义初年,在河阴遇害。
时朝议是之。还,拜吏部郎中。迁齐州刺史,无多政绩。孝昌中,除安南将军、中书令,领给事黄门侍郎,与徐纥俱在门下,并掌文翰。翻既才学名重,又善附会,亦为灵太后所信待。是时蛮贼充斥,六军将亲讨之,翻乃上表谏止。后萧宝夤大败于关西,翻上表,请为西军死亡将士举哀,存而还者,并加赈赉。后拜度支尚书,寻转都官。翻上表,愿以安南、尚书换一金紫。时天下多事,翻虽外请闲秩,而内有求进之心,识者怪之。于是加抚军将军。明帝、灵太后曾燕华林园,举觞谓群臣曰:“袁尚书朕之杜预,欲以此杯敬属元凯,今为尽之。”侍坐者莫不羡仰。
袁聿修,字叔德。七岁时家中有丧事,他按礼守丧就像成年人一样。九岁时,被州官征辟为主簿。性情深沉,有见识,处世清静寡欲,从不与任何人竞长较短。姨父是尚书崔休,对他十分赏识。十八岁,他任本州的中正,兼任尚书度支郎中。齐天保初年,任太子庶子,以本官职务任博陵太守,很有政绩和声望。远近的人们都称赞他。迁升为司徒左长史,兼任御史中丞。司徒录事参军卢思道私自借国库里三十万钱,娶太原王瞴父的女儿为妻,而王瞴父的女儿过去已被陆孔文依礼聘定。袁聿修为御史台首席长官,又是掌管国家法律的,知道而又不加纠劾,因而被免去中丞的职务。不久,任秘书监。
翻名位俱重,当时贤达咸推与之。然独善其身,无所奖拔,排抑后进,论者鄙之。建义初,遇害河阴。所著文笔百余篇,行于世。赠使持节、侍中、车骑将军、仪同三司、青州刺史。嫡子宝首,武定中,司徒记室参军事。翻弟跃。
天统时,朝廷下诏命他与赵郡王元睿等人一起议定五礼,又出任信州刺史。信州是他的家乡,当时,很长时间都没有官吏回原籍为官的旧例,大家莫不以他为荣。他为政清静,不用宣教,百姓都已向化。从长史以下,以至于鳏寡孤独,他都得到他们的欢心。武平初年,御史们出京巡视,所过州郡都有被举劾的大臣,他们惟独不到信州去。调回京城时,黎民百姓,僧侣道士都来为他送行,挤满了道路。有的人带着酒肉,哭泣着挽留他,都想远远地送他一程。时值盛暑,他怕百姓会劳累疲敝,往往停马驻足,随饮一杯,表示领受他们的心意,拜辞感谢让他们回去。回京后,信州人郑播宗等七百多人请求朝廷,准许百姓给他立碑,募集布帛丝绢数百匹,请中书侍郎李德林撰写碑文,朝廷允许了。
跃字景腾,博学俊才,性不矫俗,笃交友。翻每谓人曰:“跃可谓我家千里驹也。”历位尚书都兵郎中,加员外散骑常侍。将立明堂,跃乃上议,当时称其博洽。蠕蠕主阿那环亡破来奔,朝廷矜之,送复其国。既而每使朝贡,辞旨颇不尽礼。跃为朝臣书与环,陈以祸福,言辞甚美。后迁车骑将军太傅清河王怿文学,雅为怿所爱赏。怿之文表,多出于跃。卒,赠冠军将军、吏部郎中。所制文集行于世。无子,兄翻以子聿脩继。
不久,任都官尚书。他虽然年轻,却待人公平随和,温顺可亲。在清正廉洁的官员中,他的行为最为检点。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都担任显官要职,但对他都很器重,赞同他的远见卓识。他在郎署任职时,赵彦深任水部郎中,两人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因而相交成友。赵彦深后来被停职,门前冷落,无人往来,聿修仍念旧时感情,不断探访慰问。彦深重被任用,对他铭记在怀,十分感激。虽然他颇有才干,也得力于彦深引荐。任吏部尚书以后,自以为颇得人心。
聿脩,字叔德。七岁遭丧,居处礼若成人。九岁,州辟主簿。性深沈,有鉴识,清靖寡欲,与物无竞。姨丈人尚书崔休深所知赏。年十八,领本州中正,兼尚书度支郎中。齐天保初,除太子庶子,以本官行博陵太守,大有声绩,远近称之。累迁司徒左长史,领兼御史中丞。司徒录事参军卢思道私贷库钱三十万,娉太原王乂女为妻,而王氏以先纳陆孔文礼娉为定。聿脩为首僚,又国之司宪,知而不劾,免中丞。寻迁秘书监。
开初,冯子琮任仆射后,不断迎娶妻妾。聿修常常讥笑他,对别人说:“冯公结婚,日不暇给。”他任吏部尚书后,也和冯子琮一样多次娶妻纳妾。人们议论说这是地位变化的原因。出身寒微又身居高官,容易招致怨言。然而,他为官清廉谨慎,当时很少有人能赶得上他。北魏和萧齐时,台阁郎官都不免接受贿赂。聿修任尚书郎十年,却没有接受过别人一杯酒的馈赠。尚书邢邵与聿修熟识,常在尚书省开玩笑,叫聿修为清郎。大宁初年,聿修以太常少卿的身份巡察各地,考核官员们为政的情况。经过兖州时,邢邵正任该州刺史。分别时,邢邵送给他一段白绸子,他没有接受,写信给邢邵说“:今天从您那里经过,您的行为失常。瓜田李下,古人都很慎重,希望我的想法,不要受到您的责怪。”邢邵也欣然解悟,在回信中说:“老夫匆忙间没有想到这些,敬读来信,我很理解。老弟您过去是清郎,现在成为清卿了。”他任吏部尚书后,国家政治衰败,道德沦丧,如果违拗了权要幸臣们的意思,祸患便会接踵而至。他虽然清白自守,也不免有受人请托的连累。
天统中,诏与赵郡王睿等议定三礼。出为信州刺史,即其本乡也。时久无例,莫不荣之。为政清靖,不言而化,自长史以下,爰逮鳏寡孤幼,皆得其欢心。武平初,御史普出,过诸州悉有举劾,唯不到信州。及还都,人庶道俗,追列满道,或将酒脯,涕泣留连,竞欲远送。时既盛暑,恐其劳敝,往往为之驻马,随举一酌,示领其意,辞谢令去。还后,州人郑播宗等七百余人请为立碑,敛缣布数百匹,托中书侍郎李德林为文,以记功德。敕许之。寻除都官尚书。聿脩少年平和温润,素流之中,最为规检,以名家子历任清华,时望多相器待,许其风鉴。在郎署之日,时赵彦深为水部郎中,同在一院,因成交友。彦深后重被沙汰停私,门生藜藿,聿脩犹以故情音问来往。彦深任用,铭戢甚深,虽人才无愧,盖亦由彦深接引。为吏部尚书以后,自以物望得之。
进入北周后,位至仪同大将军、吏部下大夫、东京司宗中大夫。隋开皇初年,加上仪同衔,迁任东京都官尚书。东京被撤除,他回到朝廷,任都官尚书。开皇二年(582),出任熊州刺史。去世。
初,冯子琮以仆射摄选,婚姻相寻。聿脩常非笑之,语人云:“冯公营婚,日不暇给。”及自居选曹,亦不能免,时论以为地势然也。素品孤官,颇有怨响。然在官廉谨,当时少匹。魏、齐世,台郎多不免交通饷馈。初,聿脩为尚书郎十年,未曾受升酒之遗。尚书邢邵与聿脩旧款,每省中语戏,常呼聿脩为清郎。大宁初,聿脩以太常少卿出使巡省,仍令考校官人得失。经衮州,时邢邵为刺史,别后,送白为信。聿脩不受,与邢邵书云:“今日仰过,有异常行,瓜田李下,古人所慎,愿得此心,不贻厚责。”邵亦欣然领解,报书云:“老夫忽忽,意不及此,敬承来旨,吾无间然。弟昔为清郎,今日复作清卿矣。”及在吏部,属政衰道丧,若违忤要势,祸不旋踵,虽以清白自守,犹不免请谒之累。
阳尼,字景文,北平无终人。几代都在慕容氏手下做官。阳尼从小喜好学习,博览群书。幽州刺史胡泥上表举荐他,被征辟任著作郎。朝廷改中书学为国子监,中书监高闾、侍中李冲等人认为阳尼学问渊博,推举他任国子监祭酒。后来,兼任幽州中正。孝文帝临政,让各州的中正各推举自己所了解的人。阳尼与齐州大中正房千秋都举荐了自己的儿子。孝文帝说:“过去有一个祁奚,名垂史册;今天有两位祁奚,当显名于以后的史书。”
入周,位仪同大将军、吏部下大夫、东京司宗中大夫。隋开皇初,加上仪同,迁东京都官尚书。东京废,入朝,除都官尚书。二年,出为熊州刺史,卒。子知礼,大业初卒于太子内舍人。
出任幽州平北府长史,兼领渔阳太守。没有到任,因任幽州中正时受人财货被免去官职。他常常自我感伤说“:我过去没有做官,也不曾羡慕过别人。今天失掉了官职,与我原来又有什么两样呢?然而,丢掉官职也不是我情愿的,这是命运啊!”不久回到家中。
跃弟飏,卒于豫州冠军府司马。飏弟升,位正员郎。飏死后,昇通其妻。翻恚,为之发病,昇终不止,时人鄙秽之。亦于河阴见害。赠左将军、齐州刺史。
阳固,字敬安,性情洒脱不俗,不拘小节,从小任侠尚性,好与剑客交往,不经营家产。二十六岁时,才改变志趣,喜好读书。博览各种书籍,很有文才。太和年间,跟随大将军、宋王刘昶征讨义阳,任相府法曹,行参军事。刘昶性情严厉暴烈,三军见了他心颤股忄栗,没有敢跟他说话的人。阳固却敢于给他提建议,并当面陈述有关的事情。刘昶十分恼怒,想要将他斩首,派人将他看管起来。阳固在军中勇敢果决,态度安然闲适,毫无惧色,刘昶十分奇怪。军队回到京城,他将阳固的情况告诉了孝文帝。三十余岁,被任为大将军府参军事,逐渐升迁,官至书侍御史,不断向朝廷陈奏和纠劾。
阳尼,字景文,北平无终人也。累世仕于慕容氏。尼少好学,博通群籍,与上谷侯天护、顿丘李彪同志齐名。幽州刺史胡泥表荐之,征拜秘书著作郎。及改中书学为国子。时中书监高闾、侍中李冲等以尼硕学,举为国子祭酒。后兼幽州中正。孝文临轩,令诸州中正各举所知,尼与齐州大中正房千秋各举其子。帝曰:“昔有一祁,名垂往史,今有二奚,当闻来牒。”出为幽州平北府长史,带渔阳太守,未拜,坐为中正时受乡人货免官。每自伤曰:“吾昔未仕,不曾羡人,今日失官,与本何异?然非吾宿志,命也如何!”既而还家,有书数千卷。所造《字释》数十篇,未就而卒。其从孙太学博士承庆撰为《字统》二十卷,行于世。承庆从弟固。
宣武帝广泛征求政治得失,阳固上表陈述自己的意见,说:“当今的急务,应该早日确立太子,任用师傅加以教育保护,设置官府加以防卫,用来稳定天下百姓的心。握紧权柄,亲近宗室,强干弱杖,以建立万世不变的江山。举荐贤能,黜退无才无德的人,使百姓中没有遗失的人才,朝廷中没有吃闲饭的庸官。君主孜孜不倦,事必亲躬,勤政劬劳,使人们无法产生诽谤的议论。减少徭役,减轻赋税,修建学校,遵守先朝的典章,重视农桑,轻视商贾工匠,杜绝空洞虚无的议论,减少佛门没有用途的开支,以拯救饥寒交迫的人们的痛苦。然后准备器械,修理战甲兵器,练习水战,平定地处吴越的南朝,修订封禅的礼仪,沿袭轩辕黄帝和唐尧祭天敬祖的做法,难道不是兴旺发达的壮举吗?”
固字敬安,性倜傥,不拘小节,少任侠,好剑客,弗事生产。年二十六,始折节好学,博览篇籍,有文才。太和中,从大将军、宋王刘昶征义阳,板府法曹行参军。昶性严暴,三军战栗,无敢言者。固启谏,并面陈事宜。昶大怒,欲斩之,使监当攻道。固在军勇决,意志闲雅,了无惧色,昶甚奇之。军还,言之孝文。年三十余,始辟大将军府参军事,累迁书侍御史,多所劾奏。
原来,宣武帝委任群臣,不亲自过问朝政;又笃信佛法;尚书令高肇身为外戚,恃宠专权,独揽朝政;咸阳王元禧等人互有矛盾。所以,宗室大臣关系疏远淡薄,京城附近的百姓徭役十分沉重。阳固便写下《南北二都赋》,叙述恒与代两地田猎捕渔,纵情声色的情况,加上中京礼仪的形式,用来讽喻朝廷。
宣武广访得失,固上谠言表曰:“当今之务,宜早正东储,立师傅以保护,立官司以防卫,以系苍生之心。揽权衡,亲宗室,强干弱枝,以立万世之计。举贤良,黜不肖,使野无遗才,朝无素餐。孜孜万机,躬勤庶政,使人无谤讟之响。省徭役,薄赋敛,修学宫,遵旧章,贵农桑,贱工贾,绝谈虚穷微之论,简桑门无用之费,以救饥寒之苦。然后备器械,修甲兵,习水战,灭吴会,撰封禅之礼,袭轩、唐之轨,岂不茂哉!”
宣武帝末年,中尉王显建造的府第已经落成,设宴请同僚前来庆贺。酒兴正浓时,他问阳固:“我的这座宅第怎么样?”阳固说:“晏婴住又低又小的房子,传颂至今;高大轩敞的房子容易招致祸灾,《周易》上记得清清楚楚。这大约同供行人住的旅舍一样,惟有坚守道德才能住到底,愿公勉之。”王显听完默然不语。过了些时日,他又对阳固说:“我任太府卿的官职,国家的府库非常充实,你认为怎么样?”阳固答道“:您将官吏俸禄的四分之一都扣掉收入国库。各州郡的赃款和罪犯们赎罪的钱也都收集到京中,用来充实府库,这样看来,府库的积存不算多。有聚敛财货的大臣,也会有盗窃国库的大臣。难道不应该警惕吗?”王显听了很不高兴。从此对阳固怀恨在心。有人向王显了解阳固的情况,他因而奏说阳固谎报灾情,请求米麦,朝廷将阳固免官。
初,帝委任群下,不甚亲览,好桑门之法。尚书令高肇以外戚权宠,专决朝事。又咸阳王禧等并有衅,故宗室大臣相见疏薄,而王畿人庶,劳弊益甚。固乃作《南北二都赋》,称恆代田渔声乐侈靡之事,节以中京礼仪之式,因以讽谏。
阳固便闭门自守,写下《演颐赋》,以阐明那些阴暗闭塞的事情。又写了《刺谗疾嬖幸诗》二百首,说:
宣武末,中尉王显起宅既成,集僚属飨宴。酒酣,问固曰:“此宅何如?”固曰:“晏婴湫隘,流称于今,丰屋生灾,著于《周易》。此盖同传舍耳,唯有德能卒,愿公勉之。”显嘿然。他日又谓固曰:“吾作太府卿,府库充实,卿以为何如?”固对曰:“公收百官之禄四分之一,州郡赃赎悉入京藏,以此充府,未足为多。且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岂不戒欤!”显大不悦,以此衔固。以有人间固于显,因奏固剩请米麦,免固官。遂阖门自守,著《演赜赋》以明幽微通塞之事。又作《刺谗疾嬖幸诗》二首曰:
“花言巧语啊花言巧语,谗言由此兴起!营营嗡嗡,就好像苍蝇在鼓动翅膀。白指为黑,全凭你满嘴胡说。你不是蛇蝎,却为什么这样狠毒?谎言啊谎言,编造得多么工巧!悄然流传;毁谤别人的坏话,可以摧垮人家的围墙。成人之美,是君子所珍重的品德;攻击别人的缺点,君子耻于这样作啊。你是什么人呀,诋毁别人一天比一天嚣张?我实在没有过错,你为什么要鼓动那如簧之舌?上天疾恨这些无耻的谗言,令人诅咒的谣言家,你的末日就要来到,无妄之灾,马上就要降临到你的身上。
巧佞巧佞,谗言兴兮。营营习习,似青蝇兮。以白为黑,在汝口兮。汝非蝮虿,毒何厚兮。巧巧佞佞,一何工矣。司闲司忿,言必从矣。朋党噂沓,自相同矣。浸润之谮,倾人墉矣。成人之美,君子责焉。攻人之恶,君子耻焉。汝何人斯,谮毁日繁?子实无罪,何骋汝言?番番缉缉,谗言侧入,君子好谗,如或弗及。天疾谗说,汝其至矣,无妄之祸,行将及矣。泛泛游凫,弗制弗拘,行藏之徒,或智或愚。维余小子,未明兹理,毁与行俱,言与衅起。我其惩矣,我其悔矣,岂求人兮,忠恕在己。
“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是人间的大害呀。为了多求得一点陈旧的粮食,而忙忙碌碌,不顾羞耻,向长官献媚。邪气侵入自己的躯体,还惟恐侵入得不够,自觉地去容忍邪恶。这些小人目光短浅,行为偏狭,专爱干些不道德的事情。早朝跟着达官贵人的车辆,晚上追随权力之家的轿舆。或者骑马,或者步行,一边奔跑,一边趋奉,或者低声下气地说话,或者耸着肩膀谄笑,费尽心机去亲近那些权臣政要。他们正路不走,却专门走旁门邪道。”
彼谄谀兮,人之蠹兮。刺促昔粟,罔顾耻辱,以求媚兮。邪干侧入,如恐弗及,以自容兮。志行褊小,好习不道。朝挟其车,夕承其舆,或骑或徒,载奔载趋。或言或笑,曲事亲要。正路不由,邪径是蹈。不识大猷,不知话言,其朋其党,其徒实繁。有诡其行,有佞其音,籧篨戚施,邪媚是钦,既诡且妒,以通其心。是信是任,败其以多,不始不慎,末如之何。习习宰嚭,营营无极。梁丘寡智,王鲋浅识,伊戾息夫,异世同力,江充赵高,甘言似直,竖刁上官,擅生羽翼。乃如之人,僭爽其德,岂徒丧邦,又亦覆国。嗟尔中下,其亲其昵。不谓其非,不觉其失,好之有年,宠之有日。我思古人,心焉苦疾。凡百君子,宜其慎矣,覆车其鉴,近可信矣。言既备矣,事既至矣,反是不思,维尘及矣。
孝明帝即位,阳固被任命为尚书考功郎中。他奏请朝廷,让那些才学优秀,孝敬父母,和睦兄弟,考试合格的人可以听候叙职,是从阳固这里开始的。北魏大军征讨硖石,朝廷命他为仆射李平的行台七兵郎。李平很欣赏阳固的勇敢,军中的重大事务,都与他一齐商量。又命他率领水军。他设下奇计,先期进攻敌人,夺取敌兵的外城。后来,太傅、清河王元怿举荐,授予他步兵校尉的职务,命他任汝南王元悦的郎中令。当时,元悦年少无知,行为多不奉行法纪。阳固上疏劝谏,元悦对他十分尊敬。元怿十分高兴,认为自己举荐得人。他又任洛阳令,在县里很有威望。母亲去世,他号啕痛哭,哀毁骨立,只有扶着拐杖才能站立。丧期虽然已经过了小祥和大祥,他仍然不吃肉喝酒。当时,他已年过五十,而居丧过于哀痛,乡人和亲属对他都很感动佩服。
明帝即位,除尚书考功郎中。奏诸秀孝考中第者听叙,自固始。大军征硖石,敕为仆射李平行台七兵郎。平奇固勇敢,军中大事,悉与谋之。又命固节度水军。固设奇计,先期乘贼,获其外城。后太傅、清河王怿举固,除步兵校尉,领汝南王悦郎中令。时悦年少,行多不法,固上疏谏悦,悦甚敬惮之。怿大悦,以为举得其人。除洛阳令,在县甚有威风。丁母忧,号慕毁疾,杖而能起,练禫之后,酒肉不进。时固年逾五十,而丧过于哀,乡党亲族咸叹服焉。清河王怿领太尉,辟固从事中郎,属怿被害,不奏。怿之遇害,元叉执政,朝野震悚,怿诸子及门生僚吏,莫不虑祸,隐避不出。固以尝被辟命,遂独诣丧所,尽哀恸哭,良久乃还。仆射游肇闻而叹曰:“虽栾布、王脩,何以尚也?君子哉若人!”及汝南王悦为太尉,选举多非其人,又轻肆挝挞。固以前为元卿,虽离国,犹上疏切谏,事在《悦传》。后悦辟固为从事中郎,不就。京兆王继为司徒,高选官僚,辟固从事中郎。府解,除前军将军,又典科扬州勋赏。初,硖石之役,固有先登之功,而朝赏未及,至是,与尚书令李崇讼勋,更相表。崇虽贵盛,固据理不挠,谈者称焉。卒,赠辅国将军、太常少卿,谥曰文。
清河王元怿任太尉,征辟阳固为从事中郎。元怿被诬告,自己却不奏报申辩,他被杀害。元叉正独擅朝政,朝野上下,震惊恐慌。元怿的儿子们和他的门生故吏,无不虑祸保身,躲在家中不敢出来。阳固因为曾经被元怿征辟任用,便独自到治丧的地方,极尽哀痛,放声大哭,过了许久才回来。仆射高肇听说后感叹道“:虽然像栾布、王修那样知恩必报,舍命求义的人,怎么能赶得上阳固呢?这个人真是正人君子啊!”
固刚直雅正,不畏强御,居官清洁,家无余财,终没之日,室徒四壁,无以供丧,亲故为其棺敛。初,固著《终制》一篇,务从俭约。临终,又敕诸子一遵先制。五子,长子休之。
汝南王元悦任太尉,选用的大多不是真正的人才,又肆意棒打下属。阳固因为过去曾任过元悦的郎中令,虽然已经离开,仍然上疏恳切劝谏。后来,元悦征请他任从事中郎,他没有接受。京兆王元继任司徒,严格地选择官吏,聘请阳固任从事中郎。司徒撤销,阳固任前军将军,奉命到扬州甄别有功勋的人。硖石一役,阳固有先夺取敌人外城的功劳,而朝廷却没有赏赐他。这时,他与尚书令李崇为争功诉讼,双方都上表自陈功劳。李崇虽然官高位显,阳固却据理争辩,不屈不挠,人们议论起来都很称赞他。死后,赠辅国将军、太常少卿,谥号文。
休之字子烈,俊爽有风概,好学,爱文藻,时人为之语曰:“能赋能诗阳休之。”初为州主簿。孝昌中,杜洛周陷蓟城,休之与宗室南奔章武,转至青州。葛荣寇乱,河北流人,多氵奏青州。休之知将有变,请其族叔伯彦等潜归京师避之,多不能从。休之垂涕别去。俄而葛荣邢杲作乱,伯彦等咸为土人所杀,诸阳死者数十人,唯休之兄弟免。
阳固刚烈正直,儒雅,不畏惧强大的对手。居官清正廉洁,家中没有多余的财产。临终时,四壁徒空,没有钱办丧事,亲朋故交为他买了棺木装殓。
庄帝立,累迁太尉记室参军。李神俊监起居注,启休之,与河东裴伯茂、范阳卢元伯、河间邢子才俱入撰次。普泰中,为太保长孙承业府属。寻敕与魏收、李同轨等修国史。后行台贺拔胜经略樊沔,请为南道军司。俄而魏武帝入关,胜令休之奉表诣长安参谒。时齐神武亦启除休之太常少卿。寻属胜南奔,仍随胜至江南。休之闻神武推奉静帝,乃白胜启梁武求还,文襄以为大行台郎中。神武幸汾阳之天池,池边得一石,上有隐起字,文曰“六王三川。问休之曰:“此文字何义?”对曰:“‘六’者,大王字。河、洛、伊为三川,大王若受天命,终应统有关右。”神武曰:“世人常道我欲反,今若闻此,更致纷纭,慎莫妄言也。”元象初,录荆州军功,封新泰县伯。
阳休之,字子烈。长得英俊豪爽,很有风度。喜好学习,热爱写文赋诗,人们都说他是“能写赋能作诗的阳休之”。开始,任州主簿。孝昌年间,杜洛周攻陷蓟城,阳休之与本族的人向南逃到章武,又辗转来到青州。葛荣作乱,河北一带流亡的人大多奔向青州。他知道这里将发生变乱,请求族叔阳伯彦等人悄悄到京城躲避。这些人大多不听从他的劝告,休之只能垂泪和他们告别。不久,邢杲叛乱,阳伯彦等人都被当地的土人杀害,阳姓家庭死的有数十口人,惟有休之兄弟得免。
武定二年,除中书侍郎。先是,中书专主纶诰,魏宣武已来,事移门下。至是发诏依旧,任遇甚显。时魏收为散骑常侍,领兼侍郎,与休之参掌诏命,世论以为中兴。有人士戏嘲休之云:“有触籓之羝羊,乘连钱之骢马,从晋阳而向鄴,怀属书而盈把。”左丞卢斐以其文书请谒,启神武禁止,会赦不问。历尚食典御、太子中庶子、给事黄门侍郎、中军将军、幽州大中正,兼侍中,持节奉玺书诣并州,敦喻文宣为相国、齐王。时将受魏禅,发晋阳至平阳郡,为人心未一,且还并州,恐漏泄,仍断行人。休之性疏放,使还,遂说其事,鄴中悉知。后高德正以闻,文宣忿之而未发。齐受禅,除散骑常侍,监修起居注。顷之,坐诏书脱误,左迁骁骑将军,积其前事也。文宣郊天,百僚咸从,休之衣两裆甲,手持白棓。时魏收为中书令,嘲之曰:“义真服未?”休之曰:“我昔为常伯,首戴蝉冕;今处骁游,身被衫甲。允文允武,何必减卿。”谈笑晏然,议者服其夷旷。以禅让之际,参定礼仪,别封始平县男。后除中山太守。先是,韦道建、宋钦道代为定州长史,带中山太守,并立制,监临之官出行,不得过百姓饮食。有者,即数钱酬之。休之常以为非。及至郡,复相因循。或问其故,休之曰:“吾昔非之者,为其失仁义;今日行之者,自欲避嫌疑。岂是夙心,直是处世难耳。”在郡三年,再致甘露之瑞。
孝庄帝即位,阳休之多次升迁,官至太尉记室参军。李神俊监修起居注,奏请朝廷让阳休之与河东的裴伯茂、范阳的卢元伯、河间的邢子明都参加撰写一事。普泰时,休之任太保长孙承业的府属。不久,命他与魏收、李同轨等人修撰国史。后来,行台贺拔胜管辖樊、沔一带,聘请休之为南道军司。不久,魏孝武帝入关,贺拔胜命休之奉表到长安拜谒。这时,神武帝高欢也奏请任休之为太常少卿。不久,与贺拔胜一起奔向江南。他听说高欢拥立孝静帝,便对贺拔胜说,请求梁武帝将他们放还。归来,文襄帝高澄任他为大行台郎中。
文宣崩,徵休之至晋阳,经纪丧礼,与魏收俱至。尚书令杨遵彦与休之等款狎,相遇中书省,言及丧事,收掩泪失声,休之嚬眉而已。他日遵彦谓曰:“昨闻讳,魏少傅悲不自胜,卿何容都不流涕?”休之曰:“天保之世,魏侯时遇甚深,鄙夫以众人见待,佞哀诈泣,实非本怀。”
神武帝高欢到汾阳的天池,在池边得到一块石头,上面隐隐有字,文字的内容是“:六王三川。”便问休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回答说:“‘六’,是大王您的字。黄河、洛河、伊河称三川。您如果接受天命,终会占有关右一带的土地。”高欢说“:人们经常说我想谋反自立,现在如果听到这些话,更会传说纷纭,你不要再随便乱说了。”元象初年,他因在荆州立有军功,被封为新泰县伯。
皇建初,兼度支尚书。昭帝留心政道,访以政术,休之答以明赏罚,慎官方,禁淫侈,恤人患,为政教之先。帝深纳之。大宁中,历都官、七兵、祠部三尚书。河清三年,出为西衮州刺史。天统初,徵为光禄卿,监国史。寻除吏部尚书。休之多识故事,谙悉氏族,凡所选用,莫不才地俱允。前国子助教熊安生,当时硕儒,因丧解职,久而不见调,休之引为国子博士,儒者以此归之。简率不乐烦职,典选稍久,非其所好,每谓人曰:“此官实自清华,但烦剧,妨吾赏适,直是樊笼矣。”武成崩后,频乞就闲。武平初,除中书监、尚书右仆射。三年,加位特进,与朝士撰《圣寿堂御览》。六年,正除尚书左仆射,领中书监。
武定二年(544),任中书侍郎。原先,中书省专门负责起草皇帝的谕旨,北魏宣武帝以来,起草谕旨的事归门下省负责。这时,发布皇帝诏命的权力又重归中书省,休之的地位十分显赫。此时,魏收任散骑常侍,兼任中书侍郎,与休之一起参与掌管朝廷诏书的重任。人们议论,都认为朝政可以中兴。也有人嘲讽休之说“:有一只碰在藩篱上的公羊,乘坐着装饰华贵的骏马,从晋阳来到邺城,怀里揣着诏书一大把。”
休之早得才名,为人物所倾服,外如疏放,内实谨厚。少年颇以峻急为累,晚节以通美见称。重衿期,好游赏。太常卿卢元明,人地华重,罕所交接,非一时名士,不得与之游。休之始为行台郎,便坦然投分,文酒会同,相得甚款,乡曲人士莫不企羡焉。太子中庶子平原明少遐,风流名士也,梁亡奔鄴,昔因通聘,与休之同游。及少遐卒,其妻穷敝,休之经纪振恤,恩分甚厚。尚书仆射崔暹为文襄所亲任,势倾朝列,休之未尝请谒。暹子达拏幼而聪敏,年十余已作五言诗。时梁国通和,聘使在馆,暹持达拏数首诗示诸朝士有才学者,又欲示梁客。余人畏暹,皆随宜应对,休之独正言:“郎子聪明,方成伟器。但小兒文藻,恐未可以示远人。”其方直如此。元景每云:“当今直谏,阳子烈其有焉。”
休之兼任侍中,持节奉朝廷玺书到并州,敦请文宣帝高洋任东魏的相国和齐王。这时,高洋将接受魏孝静帝禅让,他已从晋阳出发到了平阳,因为人心没有统一,暂且回到并州。他因害怕消息泄漏出去,便断绝来往的行人。阳休之性情疏放,完成使命归来,便将文宣帝受禅让的事宣扬出去。邺城的人很快都知道了。后来,高德正奏报给高洋,高洋心里十分恼火却隐忍未发。文宣帝高洋受禅即北齐皇帝位后,任休之为散骑常侍,监修皇帝的起居注。不久,因诏书失误获罪,降为骁骑将军,这实在是因为前面泄密才受的处分。文宣帝到郊外祭天,百官都一起随从。休之穿着两层甲的坎肩,手里拿着白木棍。这时,魏收任中书令,嘲笑他说:“这是义真的服装吗?”休之答道“:我过去身为常伯,头上戴着蝉冠;现在任骁骑将军,身披衣甲,又文又武,您何必不高兴呢?”谈笑自然,人们都佩服他的旷达。因为他在受禅之际参与制定朝廷的礼仪,被封为始平县男。
晚节,说祖珽撰《御览》,书成加特进,令其子辟强预修《御览》书。及珽黜,便布言于朝廷,云先有隙。及邓长颙、颜之推奏立文林馆,之推本意不欲令耆旧贵人居之,便相附会,与少年朝请、参军之徒,同入待诏。时论贬焉。魏收监史之日,立《神武本纪》,取平西胡之岁为齐元。收在齐州,恐史官改夺其志,上表论之。及收还朝,敕集朝贤议其事,休之立议从天保为限断。魏收存日,犹两议未决。收死,便讽动内外,发诏从其议。后领中书监,谓人云:“我已三为中书监,用此何为!”隆化还鄴,举朝多有迁授,封休之燕郡王。乃谓所亲曰:“我非蛮奴,何忽此授?”凡此诸事,为识者所讥。好学不倦,博综经史,文章虽不华靡,亦为典正。魏收在日,深为收所轻,魏殂后,以先达见推。位望虽高,虚怀接物,为搢绅所爱重。
后来任中山太守。先是韦道建、宋钦道任定州长史兼中山太守,并定立制度:凡是地方长官出外巡察,不得让老百姓准备酒饭。如果有人这样,须按价付钱。休之过去常认为这样不恰当,到该郡上任后,却因循此制。有人问他原因,他说“:我过去不同意,是因为这种作法失掉了仁义;今天又实行了这条制度,是想避开嫌疑。哪里是出于真心?这是处世难哪!”在郡任职三年,两次向朝廷呈献天降甘露的祥瑞。
周武帝平齐,与吏部尚书袁聿脩、卫尉卿李祖钦、度支尚书元脩伯、大理卿司马幼之、司农卿崔达拏、秘书监源宗、散骑常侍兼中书侍郎李若、散骑常侍兼给事黄门侍郎李孝贞、给事黄门侍郎卢思道、给事黄门侍郎颜之推、通直散骑常侍兼中书侍郎李德林、通直散骑常侍兼中书舍人陆乂、中书侍郎薛道衡、中书舍人元行恭、辛德源、王邵、陆开明十八人同徵,令随驾后赴长安。寻除开府仪同,依例封临泽县男。历纳言中大夫、太子少保,进位上开府,除和州刺史。随开皇二年罢任,终于洛阳。所著文集四十卷,又撰《幽州人物志》,并行于世。
文宣帝驾崩,朝廷调休之到晋阳料理治丧的礼仪,他与魏收一起到达。尚书令杨遵彦与休之等关系亲近,在中书省相遇,说起文宣帝的丧事,魏收抹着眼泪失声痛哭,休之只是皱了皱眉头而已。后来杨遵彦问他:“前天说起天子的丧事,魏少傅悲不自禁,你为什么不痛哭流涕?”休之答道:“文宣帝在世时,魏收受知遇甚深,我却被当成平常人看待,假装痛苦流泪,实在不是我的本愿。”
初,休之在洛,将仕,夜梦见黄河北驿道上行,从东向西。道南有一冢,极高大。休之步登冢头,见一铜柱,趺为连花形。休之从西北登一柱础上,以手捉一柱,柱遂右转。休之咒曰:“柱转三匝,吾至三公”,柱遂三匝而止。休之寻寤,意如在鄴城东南者,其梦竟验云。
皇建初年,兼任度支尚书。孝昭帝留心政治,向休之访求施政的方法。他答道“:朝廷要严明赏罚,要求官吏遵守当官的道德,禁止骄奢淫逸,抚恤百姓遇到的灾难,这些应该是政教中最先做到的。”孝昭帝诚恳地采纳了他的意见。太宁年间,历任都官、七兵、祠部三尚书。河清三年(564),出任西兖州刺史。天统初年,被任为光禄卿,监修国史。不久,任吏部尚书。他了解许多旧事掌故,熟悉士族大姓的情况,凡是经他选用的人才,才干见识都很合格。前代国子助教熊安生,是当时的大儒,因守丧解职,很久不被起用。休之任他为国子博士,读书人因此都心归朝廷。他的性格豪放直率,不喜欢繁琐的职务。任典选官员的职务稍微长了些,这实在不是他喜好的。他常对别人说“:吏部尚书确实是高贵显赫的职务,但职责过于繁琐,妨害了我的闲适优游,真像牢笼一样啊!”武成帝去世后,他多次向朝廷请求就任闲职。武平初年,任中书监、兼尚书右仆射。武平三年(572),加位为特进,与朝士一起撰写《圣寿堂御览》。六年,正式任尚书右仆射,负责中书监。
子辟强,字君大,性疏脱,又无艺,休之亦引入文林馆,为时人所嗤鄙。武平末,为尚书水部郎中。
休之很早就有才名,被人们所倾倒折服。外表好像疏阔放达,内心里实在谨慎厚重。年轻时颇因性情峻急峭刻受到连累,晚年节操以通达完美受到称誉。而且注重友情,喜好交游。太常卿卢元明,出身名门,地位显赫,很少与人交结,如果不是名流大家,就不能与他交游。休之开始任行台郎,便坦然去拜访他。两人饮酒论文,十分投机,乡里的人们无不景慕企羡。太子中庶子、平原人明少遐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名士,南梁灭亡后投奔邺城。过去因为两国互派使者交往,因而与休之一起交游。少遐去世,他的妻子生活穷困,休之不断周济,恩情友谊十分厚重。尚书仆射崔暹被齐文襄帝高澄亲近信任,权势倾压朝廷,休之从来不去拜访他。崔暹的儿子崔达籋年幼而聪慧,十多岁就会写五言诗。当时,南北通好,梁的使者住在馆舍,崔暹拿着儿子写的几首诗出示给朝中有才学的官员,又想出示给梁朝的使者。别人害怕崔暹的权势,都随机附和,惟独休之正言厉色说道“:您的公子生性聪明,将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才。但是,小孩子写的诗文,恐怕不必拿给外国的客人看。”他就是这样端方正直。元景常说“:当今敢于直言进谏的,阳子烈就是一个啊!”
休之弟綝之,天平中入关。次俊之,位兼通直常侍,聘陈副,尚书郎。当文襄时,多作六言歌辞,淫荡而拙,世俗流传,名为《阳五伴侣》,写而卖之,在市不绝。俊之尝过市,取而改之,言其字误。卖书者曰:“阳五古之贤人,作此《伴侣》,君何所知,轻敢议论!”俊之大喜。后待诏文林馆,自言:“有文集十卷,家兄亦不知吾是才士也。”固从兄藻。
晚年,劝说祖王廷撰写《御览》,书写成后加封为特进,让他的儿子阳辟疆参与修订《御览》一书。祖王廷因事被朝廷罢黜,他便在朝臣中散布,说他们两个人早就有分歧。邓长禺页、颜之推奏请朝廷成立文林馆,颜之推的本意不想让老儒权贵入馆任职。休之便附在人后,与年轻的朝请、参军一类后生晚辈入文林馆待诏,人们谈论起来很看不起他。魏收负责修史的时候,立《神武本纪》一章,取平定四个胡族的那一年为齐的纪元之年。魏收身在齐州,怕史官改变他的意见,上表论述自己的看法。魏收回到朝廷,朝廷命朝臣们讨论这件事。休之建议应以天保元年(550)为北齐的起始断限年代。魏收在世时,两种意见议而未决。魏收死后,他便在朝廷内外煽动,让朝廷下诏确定他的意见。后来,又任为中书监,他对别人说:“我已三次任中书监,还任命我干什么?”隆化时迁都邺城,朝廷官员大都升迁,休之被封为燕郡王,他对亲近的人说“:我不是奴仆,为什么忽然封我这个爵位?”这些事,都被有见识的人所讥笑。
藻字景德,少孤,有雅志,涉猎经史。位中书博士,诏兼礼官,拜燕宣王庙于长安。还,赐爵魏昌男。累迁瀛州安东府长史,以年老归家,为贼杜洛周所囚,发病卒。永熙中,赠幽州刺史。子裴。
他好学不倦,博览经史典籍。文章虽然不瑰丽华美,却也典雅端正。魏收在世时,对他很轻视。魏收去世后,他被推为前辈。名位声望虽然很高,却能虚怀待人,被缙绅们所尊重喜爱。
斐字叔鸾,魏孝庄时,于西衮州督护流人有功,赐爵方城伯。历广平王开府中郎,修起居注。除起部郎中,兼通直散骑常侍,聘梁。梁尚书羊侃,魏之叛人也,与斐旧故,欲召斐至宅,三致书,斐不答。梁人曰:“羊来已久,经贵朝迁革,李、卢亦诣宅相见,卿何致难?”斐曰:“柳下惠则可,吾不可。”梁武帝又亲谓斐曰:“侃极愿相见,今二国和好,安得复论彼此。”斐终辞焉。还,除廷尉少卿。石齐河溢,桥坏,斐移津于白马,中河起石氵单,两岸造关城,累年乃就。东郡太守陆士佩以黎阳关河形胜,欲因山壑以为公家苑囿。斐书答以国步始康,人劳未息,诚宜轻徭薄赋,勤恤人隐,不从。天保中,除都水使者。诏斐监筑长城。累迁殿中尚书,以本官监瀛州事,拜仪同三司。卒,赠中书监、北豫州刺史,谥曰简。子师孝,中书舍人固从弟昭。
周武帝宇文邕平定北齐,休之与齐吏部尚书袁聿修、卫尉卿李祖钦、给事黄门侍郎颜之推等十八人同被北周征用,令他们随皇帝车驾进入长安。不久,休之被授予开府仪同,按照旧例封为临泽县男。隋开皇二年(582)被罢职,死于洛阳。
昭字元景,学涉史传,尤闲案牍。为齐文襄府墨曹参军,甚见亲委,与陈元康、崔暹等参谋机密。及崔甗为崔暹所告,元景劾成其狱,赖邢子才证白以免,时以元景为告而顺旨。初,文襄择日将受魏禅,令元景等定仪注,草诏册,并授官,未毕而文襄殂,罢府。天保初,除给事黄门侍郎。后以风气弥留,不堪近侍,出除青州高阳内史,卒于郡。文集十卷。
休之的儿子阳辟疆,性情粗疏,又没有才干,休之却将他引入文林馆,因而,被人们所鄙视。
子静立,性淳孝,操履清方,美词令,善尺牍。仕齐,位三公郎中。隋开皇初,州主簿。
贾思伯,字仕休,齐郡益都人。自从任奉朝请一职入仕,经过多次升迁,任中书侍郎,颇为孝文帝所赏识。任城王元澄围攻钟离,命思伯持节为他的军司。元澄失利,思伯为后卫。元澄认为他是一个儒生,必死无疑。等到他回来,元澄高兴地说:“仁爱的人一定勇敢,我常认为这句话是空谈,今天在军司你的身上验证了。”思伯借口自己迷失道路,不自夸功劳,人们称赞他是位有修养的人。
贾思伯,字仕休,齐郡益都人也。其先自武威徙焉。世父元寿,中书侍郎,有学行,见称于时。思伯自奉朝请累迁中书侍郎,颇为孝文所知。任城王澄之围钟离也,以思伯持节为其军司。及澄失利,思伯为后殿。澄以其儒者,谓之必死。及至,大喜曰:“仁者必有勇,常谓虚谈,今于军司见之矣!”思伯托以失道,不伐其功,时论称其长者。累迁南青州刺史。初,思伯与弟思同师事北海阴凤,业竟,无资酬之,凤遂质其衣物。时人为之语曰:“阴生读书不免痴,不识双凤脱人衣。”及思伯之部送缣百匹遗凤,因具车马迎之,凤惭不往。时人称叹焉。昭帝时,拜凉州刺史,思伯以边远不愿,辞以男女未婚。灵太后不许,因舍人徐纥言乞得停。后除廷尉卿,自以儒素为业,不好法律,希言事。俄转卫尉卿。
他多次升迁,官至青州刺史。开初,思伯与兄弟思同一起拜北海阴凤为师。学业完成,竟没有资财酬谢。阴凤将他们的衣服脱掉作抵押。当时人们议论说“:阴生读书不免变得痴呆,不认识他教的原来是两只即将展翅奋飞的凤凰,却将人家的衣服脱掉。”思伯做官后,给阴凤送去一百匹丝绢,并派车马去接他,阴凤羞惭,不愿来见。人们都称赞思伯的大度。孝明帝时,任他为凉州刺史。他因凉州地处偏远,以儿子女儿没有结婚为由不愿上任,灵太后不允许。因中书舍人徐纥代为乞求,才得到许可。后来,任廷尉卿,以儒家学说为业,不喜好法律,很少上书言事。不久,转任卫尉卿。
时议建明堂,多有同异。思伯上议曰:
当时,朝廷议论修建明堂,朝臣意见各不相同。思伯上书陈奏说“:建造五间的意见,我认为可以吸取。它的周长、高度、宽度,都应根据情况确定。其他诸如建造九间的说法,建成庙学和灵台的议论,都不足取。”学者们都同意他的意见。
案《周礼》,夏后氏世室,殷重屋,周明堂,皆五室。郑注云:“此三者或举宗庙,或举王寝,或举明堂,互言之以明其制同也。”若然,则夏、殷之世已有明堂矣。唐、虞以前,其事未闻。戴德《礼记》云:“明堂凡九室十二堂。”蔡邕云:“明堂者,天子太庙,飨功、养老、教学、选士皆于其中,九室十二堂。”案戴德撰《记》,世所不行。且九室十二堂,其于规制,恐难得厥衷。《周礼》:营国,左祖右社,明堂在国之阳。则非天子太庙明矣。然则《礼记月令》四堂及太室皆谓之庙者,当以天子暂配享五帝故耳。又《王制》云:“周人养国老于东胶。”郑注云:“东胶即辟雍,在王宫之东。”又《诗·大雅》云:“邕邕在宫,肃肃在庙。”郑注云:“宫谓辟雍宫也,所以助王,养老则尚和,助祭则尚敬。”又不在明堂之验矣。案《孟子》云齐宣王谓孟子曰:“吾欲毁明堂。”若明堂是庙,则不应有毁之问。且蔡邕论明堂之制云:“堂方百四十尺,象坤之策;屋圆径二百一十六尺,象乾之策;方六丈,径九丈,象阴阳九六之数;九室以象九州;屋高八十一尺,象黄钟九九之数;二十八柱以象宿;外广二十四丈以象气。”案此皆以天地阴阳气数为法,而室独象九州,何也?若立五室以象五行,岂不快也?如此,蔡邕之论,非为通典;九室之言,或未可从。
后来任都官尚书。崔光病重,上表推荐思伯任侍讲,中书舍人冯元兴任侍读。思伯便入宫教授孝明帝读《杜氏春秋》。思伯虽然从小就学习经书,但做官后荒废学业。这时便延请儒生,先给自己不分白天黑夜讲授。他性情谦虚平和,礼贤下士,虽然在大街上碰见,也停下车马,认真交谈,毫无厌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