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吏
从前汉宣帝认为“政治稳定,狱讼得以妥善处理,恐怕靠的是郡守一级的地方长官了”。前代史书也说,“如今的郡守,就是古代的诸侯啊”。所以各级官吏的职责,就是要爱惜百姓。至于道德教化,移风易俗,没有不要靠他们的。
吉翰 杜骥 申恬 杜慧度 阮长之 甄法崇 傅琰
宋武帝出身百姓,知道民众生活的艰难,等到做了帝王,常留心吏治。然而朝廷忙于对外战争,顾不上修整内务,军费开支日耗千金。虽说没机会减轻民众负担,但能克制自己的物质欲望,用节俭来律己,左右没有宠幸的小人,居室没有豪华的装饰。所以能够连年兴兵,而不烦扰境内百姓。文帝自幼宽怀仁爱,承续帝业,后来陕西战乱,北魏南侵,宋朝廷兴军遣将,是为了拯救天下。军费也都出自库存,没有加重百姓负担。那时境内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缴纳的赋税和徭役,只限于常年的定额。人民早出晚归,只是为自己的生计忙碌。州郡长官的任职以六年为期,虽说比不上前代终身不改任那样稳定,然而人民有所依靠,官吏不事聚敛,家家还能吃穿不乏。虽然时事艰难,但沟死路埋之事,尚可幸免。只要是有百户人的乡村,有集市的市镇,都有人们聚会欢乐,歌谣舞蹈,那是宋代的极盛之时。到了元嘉二十七年(450),倾全国之力抵御外患,耗尽积蓄,尚不足用,于是重赋厚敛,天下动荡不安。从此直到孝武帝孝建年间,战乱不止。以区区江东,地域狭窄,承受连年战争,又加上灾害饥荒,以前的繁盛景象,从此衰亡。晋朝历代帝王多居于内房,朝会宴享,不过在东西二堂举行。晋孝武末年,才建有清暑殿。及宋武帝受命为帝,也没什么改变,他所居之处只称为西殿,并不造华丽的名号。文帝承袭不改,便也有合殿的名称。及宋孝武帝即位,赋税征调越来越多,朝廷的犬马大量糟踏粮食,宫室装饰奢华无比。鄙视前代简朴的规制,又加造正光、玉烛、紫极诸殿。雕梁画栋,珠窗秀户,对于宠爱的嬖女幸臣,赏赐起来几乎倾国库所有;竭尽四海的物产也难以满足帝王的欲望,搭上人的性命也不能让他称心。明帝即位后,生活更加奢华,对下民毫无体恤,以至国家动荡。治民的地方官吏,年年更换,灶上的烟囱还没熏黑,炕上的席子尚未暖热,怎能够做出什么政绩。难道能只怪官吏不如古时,民心与往昔不同,都是上边把事情弄坏,致使教化难以实现。
虞愿 王洪范 沈瑀 范述曾 孙谦 何远 郭祖深
齐高帝在这种奢侈纵欲的风习下,辅立幼主,想救民疾苦,整顿世风。当政不到一年,提拔山阴县令傅琰为益州刺史,于是减免奢华,恢复简朴,做帝王严于律己,亲身为民众作表率,本心就是为不侵扰百姓。因为山阴是大城邑,官司案件繁多,建元三年(480),另设狱丞一职,与建康同等。武帝继承帝业,用心治理天下,仗帝王之威而善于裁断,尚且还有错漏,官吏犯法,令其自裁。郡县长官任职,以三年为期满。遇有水旱灾荒,便对百姓抚恤赈济。十来年当中,百姓未受丝毫惊扰,都市繁盛,男女老少安居乐业,载歌载舞,盛服华妆。桃花绿水之间,秋月春风之下,无处不是乐土。明帝未登基之前,就了解为官之道,等即位以后,专门留心官吏对官司案件的处理,从不曾枉法宽容渎职者,地方官吏由此感到震慑。后来因为魏军入侵,国家动荡,战火连年不息,没有喘息之机,战争耗费巨大,国势从此衰落。接下来朝廷昏乱,政权被一伙坏人把持,赋税繁多,徭役无度。地方官依附权贵,相互间助长贪婪暴虐,搜刮聚敛,侵扰黎民。天下人心动荡,不知所措。
昔汉宣帝以爲“政平讼理,其惟良二千石乎”。前史亦云, 今之郡守,古之诸侯也。故长吏之职,号曰亲人。至于道德齐 礼,移风易俗,未有不由之矣。
梁武帝未登基前,已知民间疾苦,等他刚刚平定齐末的混乱局面,就颁布文告,废除东昏侯时所有额外的繁杂赋税,于是天下百姓才得以减轻重负。登基之后,亲自过问民间事务,每天处理政务直到太阳偏西。关心抚慰人民疾苦,派使臣到四方了解风土民情,在朝廷外设置肺石,让穷苦人下情上达。努力先取信于民,所做的都是民众急难之事。天监元年(502),开始废除按户征收绢绵实物的户调,改为按实际丁口征收。自己身穿旧衣,宫内没有华丽的装饰。日常御膳,惟有素食,饭桌上摆酒不过三盏,这是要先为天下作俭仆的表率啊。所以每当选任官吏时,一定挑那些廉洁公正的人,并都亲自召见,勉励他们好好为官。先前曾提拔尚书殿中郎到溉为建安内史,左户侍郎刘繞为晋安太守。到溉等人在任上都以廉洁著称。又下令:小县长官有才能,可升任大县令;大县长官有才能,升任州郡太守。山阴县令丘仲孚有突出政绩,升为长沙内史;武康县令何远清廉正直,升任宣城太守。因此那时作官的都受到这种风气的影响。这是近代勉励为官者的好办法。
宋武起自匹庶,知人事艰难,及登庸作宰,留心吏职。而 王略外举,未遑内务,奉师之费,日耗千金。播兹宽简,虽所 未暇,而黜己屏欲,以俭御身,左右无幸谒之私,闺房无文绮 之饰。故能戎车岁驾,邦甸不扰。文帝幼而宽仁,入纂大业, 及难兴陕服,六戎薄伐,兴师命将,动在济时。费由府实,事 无外扰。自此方内晏安,甿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岁赋,晨 出暮归,自事而已。守宰之职以六期爲断,虽没世不徙,未及 曩时,而人有所系,吏无苟得,家给人足,即事虽难,转死沟 渠,于时可免。凡百户之乡,有市之邑,歌谣舞蹈,触处成群, 盖宋世之极盛也。暨元嘉二十七年,举境外捍,于是倾资扫蓄, 犹有未供,深赋厚敛,天下骚动。自兹迄于孝建,兵连不息。 以区区江东,蕞尔迫隘,荐之以师旅,因之以凶荒,向时之盛, 自此衰矣。晋世诸帝多处内房,朝宴所临,东西二堂而已。孝 武末年,清暑方构,及永初受命,无所改作,所居唯称西殿, 不制嘉名,文帝因之,亦有合殿之称。及孝武承统,制度滋长, 犬马馀菽粟,土木衣绨绣。追陋前规,更造正光、玉烛、紫极 诸殿。雕栾绮节,珠窗网户,嬖女幸臣,赐倾府藏,竭四海不 供其欲,殚人命未快其心。明皇继祚,弥笃浮侈,恩不恤下, 以至横流。莅人之官,迁变岁属,突不得黔,席未暇暖,蒲、 密之化,事未易阶。岂徒吏不及古,人乖于昔,盖由爲上所扰, 致化莫从。
按前代史书各立有《循吏传》,记述其美德,如今也采集此类事,以著成此篇。
齐高帝承斯奢纵,辅立幼主,思振人瘼,风移百城。爲政 未期,擢山阴令傅琰爲益州刺史,乃损华反朴,恭己南面,导 人以躬,意存勿扰。以山阴大邑,狱讼繁滋,建元三年,别置 狱丞,与建康爲比。永明继运,垂心政术,杖威善断,犹多漏 网,长吏犯法,封刃行诛。郡县居职,以三周爲小满。水旱之 灾,辄加振恤。十许年中,百姓无犬吠之惊,都邑之盛,士女 昌逸,歌声舞节,袨服华妆。桃花渌水之间,秋月春风之下, 无往非适。明帝自在布衣,达于吏事,及居宸扆,专务刀笔。 未尝枉法申恩,守宰由斯而震。属以魏军入伐,疆埸大扰,兵 车连岁,不遑啓居,军国糜耗,从此衰矣。继以昏乱,政由群 孽,赋调云起,傜役无度。守宰多倚附权门,互长贪虐,裒刻 聚敛,侵扰黎甿。天下摇动,无所措其手足。
杜骥字度世,京兆杜陵人。高祖杜预,是晋朝的征南将军。曾祖杜耽,到河西避难,所以曾在前凉张氏那里作官。苻坚平定凉州后,祖父和父亲才回到关中。
梁武在田,知人疾苦,及定乱之始,仍下宽书。东昏时杂 调咸悉除省,于是四海之内始得息肩。及践皇极,躬览庶事, 日昃听政,求瘼恤隐。乃命輶轩以省方俗,置肺石以达穷人。 劳己所先,事唯急病。元年,始去人赀,计丁爲布。在身服浣 濯之衣,御府无文锦之饰。太官常膳,唯以菜蔬,圆案所陈, 不过三盏,盖以俭先海内也。故每选长吏,务简廉平,皆召见 于前,亲勖政道。始擢尚书殿中郎到溉爲建安内史,左户侍郎 刘鬷爲晋安太守。溉等居官,并以廉洁着。又着令:小县有能, 迁爲大县令,大县有能,迁爲二千石。于是山阴令丘仲孚有异 绩,以爲长沙内史,武康令何远清公,以爲宣城太守。剖符爲 吏者,往往承风焉。斯亦近代奖劝之方也。
杜骥哥哥杜坦对史籍颇有研究,宋武帝打下长安,他跟随南下。元嘉年间,作青、冀二州刺史。晚期南渡的北方人,南朝士族常把他们视为粗鄙之人,即使有才干,往往受士族压抑排斥,杜坦常因此感慨不平。一次和文帝论及史籍。文帝说:“金日石单忠孝淳朴深厚,汉朝无人比得上,遗憾的是今天再没有这种人了。”杜坦说:“日石单的美德,诚如陛下所言,假如他生在今世,养马都忙不过来,怎有机会被赏识重用。”文帝变了脸色说:“你怎么把朝廷看得这么狭隘刻薄呢。”杜坦回答:“就拿我来说吧,我本出身中原高门大族,先曾祖因为晋朝丧乱,流落到西凉,仅仅因为南渡不早,便被当成伧俗视为异类。日石单本是胡人,养马的出身,被破格提拔到皇帝身边,位置与大臣并列。本朝虽也能提拔人才,我怕未必能有金日石单这样的事。”文帝默然无言。
案前史各立循吏传,序其德美,今并掇采其事,以备此篇 云。
北方传统风俗,探问病人都要派自己的子弟前去。杜骥十三岁时,父亲派他去问候同郡的韦华。韦华儿子韦玄很有名望,见到杜骥觉得他很不寻常,便把女儿许配给他。杜骥以后逐步升任长沙王刘义欣的后军录事参军。
吉翰字休文,冯翊池阳人也。初爲龙骧将军刘道怜参军, 随府转征虏左军参军,随道怜北征广固,赐爵建城县五等侯。 参宋武帝中军军事、临淮太守。复爲道怜骠骑中兵参军,从事 中郎。爲将佐十馀年,清谨勤正,甚爲武帝所知赏。
元嘉七年(430),跟随到彦之入河南,加封建武将军。北魏撤去河南防务全部退回河北,到彦之派杜骥守洛阳。洛阳城荒废已久,又无粮食,到彦之兵败退走时,杜骥也想弃城逃跑,又怕被文帝诛杀。起先,武帝攻下长安、洛阳后,把宫廷内的钟鼎乐器等物运回江南,一口大钟掉到了洛水中。这时文帝派将军姚耸夫带一千五百人来这儿把它弄回去。当姚耸夫带人在洛水正往外打捞时,杜骥派人来向他谎称:“夏军南下,洛阳势弱,如今我修理城池,都已坚固,军粮又充足,所缺少的只是人力。你不如率众人到我这儿来,共守此城,立了大功以后,再取钟也不晚。”耸夫相信了他的话,领着他带来的人到杜骥这儿来。等到了洛阳,才知道难以坚守,又无粮食,于是带人离去,杜骥也弃城南逃。他对文帝说:“本打算以死固守,可是姚耸夫进了城就走,弄得人心沮丧恐慌,不可收拾。”文帝发怒,使建威将军郑顺之在寿阳杀耸夫。耸夫是吴兴武康县人,勇敢果断有气力,宋朝的下级军官无人比得上。
元嘉中,历位梁、南秦二州刺史,徙益州刺史,加督。在 任着美绩,甚得方伯之体,论者称之。
永嘉十七年(440),杜骥作青、徐二州刺史,在任八年,恩惠德化显著于齐地。自义熙年间直到宋末,作刺史的只有羊穆之和杜骥受到吏民称颂。后来被征召作左军将军,其兄杜坦代为刺史,北方人都引以为荣。
累迁徐州刺史、监徐兖二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时有死罪 囚,典签意欲活之,因翰八关斋呈事,翰省讫,语令且去,明 可更呈。明旦,典签不敢复入,呼之乃来。取昨所呈事视讫, 谓曰:“卿意当欲宥此囚死命。昨于斋坐见其事,亦有心活之。 但此囚罪重,不可全贷,既欲加恩,卿便当代任其罪。”因命 左右收典签付狱杀之,原此囚生命。其刑政类如此。自下畏服, 莫敢犯禁。卒于官。
杜坦长子杜琬作员外散骑侍郎,文帝曾有书信给杜坦,杜琬擅自拆看;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他又要回来看。信发走以后,此事被大肆追问。文帝派主书来责问杜骥,并追查私拆信函的人。杜骥回答说:“开信的是我的四儿子季文,我等待朝廷处罚。”文帝特加开恩不予追问。杜骥后来死在任上。
杜骥字度世,京兆杜陵人也。高祖预,晋征南将军。曾祖 耽,避难河西,因仕张氏。苻坚平凉州,父祖始还关中。
虞愿字士恭,会稽余姚人。祖父虞赉,作过给事中,被封为监利侯。父亲虞望之早死。虞赉院子里有棵桔树冬天成熟,家里的孩子们都争着来摘,虞愿才不过是几岁的孩子,却独独不去摘取,虞赉和家里人都觉得他很怪。
兄坦颇涉史传,宋武帝平长安,随从南还。元嘉中,位青、 冀二州刺史,晚度北人,南朝常以伧荒遇之,虽复人才可施, 每爲清途所隔,坦恒以此慨然。尝与文帝言及史籍,上曰 : “金日磾忠孝淳深,汉朝莫及,恨今世无复此辈人。”坦曰: “日磾之美,诚如圣诏,假使出乎今世,养马不暇,岂办见知。” 上变色曰:“卿何量朝廷之薄也。”坦曰:“请以臣言之,臣 本中华高族,亡曾祖因晋氏丧乱,播迁凉土,直以南度不早, 便以荒伧赐隔。日磾胡人,身爲牧圉,便超入内侍,齿列名贤。 圣朝虽复拔才,臣恐未必能也。”上默然。
宋元嘉年间,虞愿作湘东王国常侍。等明帝即位,因为虞愿是出身儒生的官吏,有学识修养,又是自己以前藩国的旧属,待他很是优厚。委任他为太常丞、尚书祠部郎、通直散骑侍郎。明帝生性猜忌,肥胖怕风,夏天常穿着小皮衣。封左右二人为司风令史,哪面来了风,要先告诉他。星象有灾变,不相信太史,也不听朝官的意见,下令让灵台两名知星官听虞愿调遣。虞愿常在宫内值班,有什么异常征兆先启奏明帝,以作参考。
北土旧法,问疾必遣子弟。骥年十三,父使候同郡韦华。 华子玄有高名,见而异之,以女妻焉。累迁长沙王义欣后军录 事参军。
明帝在旧宅基上盖湘宫寺,极为奢华,花费很大。因为孝武帝建庄严刹有七层,明帝便打算建十层,但太高盖不成,就分成两座,各五层。新安太守巢尚之免职后回京见明帝,明帝问他:“你去过湘宫寺没有?我建成此寺是大功德。”虞愿在一旁说:“陛下建这座寺,用的都是百姓卖儿典妻的钱,佛如有灵,一定会伤心痛哭。罪孽比宝塔还高,哪儿有什么功德!”尚书令袁粲在座,吓得脸都变了色。明帝大怒,叫人把他拉出殿去,虞愿脸不变色从容离去。因为他和明帝有旧时情分,不几天又被召回宫内。
元嘉七年,随到彦之入河南,加建武将军。魏撤河南戍悉 归河北,彦之使骥守洛阳。洛阳城废久,又无粮食,及彦之败 退,骥欲弃城走,虑爲文帝诛。初,武帝平关、洛,致锺虡旧 器南还。一大锺坠洛水中,至是帝遣将姚耸夫领千五百人迎致 之。时耸夫政率所领牵锺于洛水,骥乃遣使紿之曰:“虏既南 度,洛城势弱,今修理城池,并已坚固,军粮又足,所乏者人 耳。君率衆见就,共守此城,大功既立,取锺无晚。”耸夫信 之,率所领就骥。及至城不可守,又无粮食,于是引衆去,骥 亦委城南奔。白文帝:“本欲以死固守,姚耸夫入城便走,人 情沮败,不可复禁。”上怒,使建威将军郑顺之杀耸夫于寿阳。 耸夫,吴兴武康人,勇果有气力,宋偏裨小将莫及。
明帝好下围棋,但很笨拙,棋艺不佳。被舆论评为第三品。他和第一品王抗下棋,自认为是同一品级。王抗让他,慌称:“皇帝下的飞棋,臣无法隔断。”明帝始终不觉察,以为真是如此,便对下棋更为迷恋。虞愿又对他说:“尧用这教他的不肖之子丹朱,所以这不是人主所应喜爱的东西。”虽然数次忤逆明帝的心意,但受到的赏赐还是高于别人。后来升迁兼任中书郎。
十七年,骥爲青、冀二州刺史,在任八年,惠化着于齐土。 自义熙至于宋末,刺史唯羊穆之及骥爲吏人所称咏。后征爲左 军将军,兄坦代爲刺史,北土以爲荣焉。
明帝卧病时,虞愿常在身边服侍端药。明帝尤其喜欢吃一种叫逐夷的鱼干,用银钵盛蜂蜜腌制,一次就能吃好几钵。他问扬州刺史王景文:“这东西好吃得很,你有没有过过瘾?”景文回答:“臣历来爱吃这东西,只是贫穷很难得到。”明帝听了很高兴。吃逐夷积累得多了,胸腹结块鼓胀,眼看要断气。左右启奏可饮几升醋酒,闷胀才消下去。病已很重了,一顿还要吃三升肉羹。肚里油水积累太多,吃药也不见效了。病危那天,正坐着招呼和尚,一合掌便咽了气。
坦长子琬爲员外散骑侍郎,文帝尝有函诏敕坦,琬辄开视。 信未及发,又追取之,敕函已发,大相推检。上遣主书诘责骥, 并检开函之主。骥答曰:“开函是臣第四息季文,伏待刑坐。” 上特原不问。卒官。
虞愿因为长期在明帝患病时服侍他,被转为正员郎。出京作晋平太守。在任上不置产业。前任官员和百姓发生冲突,扣压人家的妻儿,虞愿派人到半路上劫夺回来。在郡内开设学校。晋平郡以前产髯蛇,胆可以作药。有人送给虞愿一条,虞愿不忍杀它,把它放还到二十里外的山中。一天夜里蛇回到他床底下,又送到四十里外的山里,过了一夜又回来了。人们都说这是他的仁爱之心的结果。海边有一块越王石,经常隐没在云雾里,相传“清廉的太守才能看得见”。虞愿前去观看,结果清彻不见遮挡。后来琅笽王秀之来作郡太守,给朝中的官员写信说:“此郡在虞公之后,善政犹存,留下的良好风尚被习惯遵从,因此还算是太平无事。”
第五子幼文薄于行,明帝初,以军功封邵阳县男,寻坐巧 妄夺爵。后以发太尉庐江王褘谋反事,拜给事黄门侍郎。废帝 元徽中爲散骑常侍。幼文所莅贪横,家累千金。与沈勃、孙超 之居止接近,又并与阮佃夫厚善。佃夫既死,废帝深疾之。帝 微行,夜辄在幼文门墉间听其弦管,积久转不能平,于是自率 宿卫兵诛幼文、勃、超之等。兄叔文爲长水校尉,亦诛。
因为母亲年老而辞去职务,被委任为后军将军。褚彦回曾去拜访虞愿,虞愿不在家,只见他床上落满了尘土,有书数函。彦回叹息道:“虞君竟清贫到如此地步。”让人帮他扫地扫床后离去。
申恬字公休,魏郡魏人也。曾祖锺,爲石季龙司徒。宋武 帝平广固,恬父宣、宣从父兄永皆得归晋,并以干用见知。武 帝践阼,拜太中大夫。宣元嘉初,历兖、青二州刺史。恬兄谟 与朱修之守滑台。魏克滑台见虏。后得还,爲竟陵太守。
改任中书郎,负责东观祭酒。他哥哥虞季为上虞县令,死在任上,虞愿听说后从中书省徒步赶回家中,不等皇帝诏令批准便东归故乡。后任骁骑将军,又改任廷尉,祭酒职务不变。
恬初爲骠骑刘道怜长兼行参军。宋受命,辟东宫殿中将军, 度还台,直省十年,不请休急。历下邳、北海二郡太守,所至 皆有政绩。又爲北谯、梁二郡太守。郡境边接任榛,屡被寇抄。 恬到任,密知贼来,乃伏兵要害,出其不意,悉皆禽殄。
虞愿曾侍奉宋明帝。齐初,宋朝神主迁到汝阴庙,虞愿流泪拜别。建元元年(479)去世。虞愿著有《五经论问》,又撰《会稽记》,有文章数十篇。
元嘉十二年,迁督鲁东平济北三郡诸军事、泰山太守,威 惠兼着,吏人便之。二十一年,冀州移镇历下,以恬爲冀州刺 史,加督。明年,加济南太守。孝武践阼,爲青州刺史,寻加 督。齐地连岁兴兵,百姓雕弊,恬防御边境,劝课农桑,二三 年间,遂皆优实。
沈瑀字伯瑜,吴兴武康人。父亲沈昶,在宋朝建平王刘景素手下做事。景素谋反,沈昶事先离开了他,等景素事败,他受牵连下狱。沈蠫到朝廷陈述原委而得以免罪,沈蠫也因此知名。后来作奉朝请,曾到齐尚书左丞殷氵尔处,殷氵尔和他谈论到国家大事,很器重他,对他说:“看起来以你的才干,应该担任我的职务。”
性清约,频处州郡,妻子不免饥寒,世以此称之。后拜豫 州刺史,以疾征还,道卒。死之日,家无遗财。
司徒竟陵王萧子良听到沈蠫的名声,招引他作王府行参军,兼扬州部传从事。当时建康县令沈徽孚仗势傲视沈蠫,沈蠫就按法律惩治他,众人因此都惧怕他的强硬。子良对他非常赏识,即使是家里的事也都交给他去办。子良去世后,沈蠫又到刺史始安王萧遥光门下做事,遥光曾派他押送丁役,结果丁役们到达得快而且没有怨言,遥光对同沈蠫一起去办事的其他人说:“你们怎么不学学沈蠫那样干呢。”于是让沈蠫专门管理州里的官司诉讼。
子寔,南谯太守。谟子元嗣,海陵太守。元嗣弟谦,临川 内史。
湖熟县的方山埭又高又陡,到了冬天,无论是办公还是私事的行人都觉得难受。齐明帝派沈蠫去修整它。沈蠫挖四条大沟,拦住行人让他们参加劳动,三天就完了工。扬州书佐办私事从这儿过,谎称是为州里出差,不肯去干活儿,沈蠫打了他四十鞭。书佐回去后向遥光告状,遥光说:“沈蠫一定不会错打你。”经调查果然是他说了假话。明帝又让沈蠫修筑赤山塘,花费比预算少用了几十万,明帝更加赏识他。沈蠫作建德县令,让百姓一丁种十五棵桑树,四棵柿树或是梨树栗树,女丁种一半。人人都很高兴,不久就成了林。
永子坦,孝建初爲太子右卫率,徐州刺史。大明元年,魏 攻兖州,孝武遣太子左卫率薛安都、东阳太守沈法系北捍,至 兖州,魏军已去。坦建议任榛亡命,屡犯边人,今军出无功, 宜因此翦扑,上从之。亡命先已闻知,举村逃走,安都、法系 坐白衣领职,坦弃市,群臣爲请莫得。将行刑,始兴公沈庆之 入市抱坦恸哭曰:“卿无罪,爲朝廷所枉诛,我入市亦当不久。” 市官以白上,乃原生命,系尚方。寻被宥,复爲骁骑将军。 疾卒。
沈蠫辞官回京,兼任行选曹郎,跟随陈伯之军队到江州。赶上梁武帝起兵围郢城,沈蠫劝伯之叛齐奉迎武帝,伯之流泪说:“我的儿子还在京城里。”沈蠫说:“不这样的话人心动荡,都在另打别的主意,如不早作打算,恐怕众心离散难以统率。”伯之于是降归武帝。
子令孙,明帝时爲徐州刺史,讨薛安都。行至淮阳,即与 安都合。弟阐时爲济阴太守,戍睢陵城,奉顺不同安都,安都 攻围不能克。会令孙至,遣往睢陵说阐,阐降,杀之。令孙亦 见杀。
当初,沈蠫在竟陵王家,一直和范云很好,齐朝末年曾到范云家过夜,梦见坐在屋子梁柱上,仰头看见天上有字写着“范氏宅”。这时沈蠫和梁武帝说起此事,武帝说:“范云能不死,此梦就是验证。”等武帝即位,范云极力推荐沈蠫,于是把他从暨阳县令提拔为兼尚书右丞。当时天下初定,陈伯之说沈蠫催督运送物资,对国家有功。梁武帝认为他很能干,升任他为尚书驾部郎,仍兼右丞。沈蠫推荐他的族人沈僧隆、僧照有作官的才干,武帝一并任用。
杜慧度,交址朱鸢人也。本属京兆。曾祖元爲甯浦太守, 遂居交址。父瑗字道言,仕州府爲日南、九德、交址太守。初, 九真太守李逊父子勇壮有权力,威制交土,闻刺史滕遯之当至, 分遣二子断遏水陆津要,瑗收衆斩逊,州境获宁。后爲龙骧将 军、交州刺史。宋武帝义旗建,进号冠军将军。卢循窃据广州, 遣使通好,瑗斩之。义熙六年卒,年八十四,赠右将军。
因为母亲去世辞职,又起用为余姚县令。县里大姓虞氏有千余家,很多家都和县衙结有关系,前后县令都无法禁绝。自从沈蠫到任,不是打官司概不来往,处处依法办事。县南又有有势力的大族数百家,子弟们横行霸道,各家互相包庇,大事聚敛,百姓深受其害。沈蠫征召这些人家的老者去看守石头仓,年轻的补充为县衙仆役。这些人在街上痛哭哀号,从此豪强敛迹。沈蠫刚来时,富有的县吏们都衣锦华美以表明他们与众不同,沈蠫发怒说:“你们不过是下等县吏,怎么能自比贵人!”都令他们换上草鞋粗布衣,终日侍立,脚下站立不稳,就加以抽打。沈蠫贫贱时曾到这里卖过陶器,被富人侮辱,所以就这样报复他们。于是士绅们又怕又恨,但沈蠫廉洁自守,因此能按自己的意志行事。
慧度,瑗第五子也。七年,除交州刺史,诏书未到,其年 春,卢循袭破合浦,径向交州,慧度乃率文武六千人拒循于石 碕,破之。循虽破,馀党皆习兵事,李逊子孙李弈、李移、李 脱等皆奔窜石碕,盘结俚、獠,各有部曲。循知弈等与杜氏有 怨,遣使招之。弈等受循节度。六月庚子,循晨造南津,令三 军入城乃食。慧度悉出宗族私财以充劝赏,自登高舰合战,放 火箭,循衆舰俱然,一时散溃。循中箭赴水死。斩循及父嘏并 循二子,并传首建邺。封慧度龙编县侯。
后来作安南长史、寻阳太守。江州刺史曹景宗死后,任信威将军萧颖达长史,太守之职不变。沈蠫本性倔强,屡次顶撞颖达,颖达对他怀恨。天监八年(509),因为到颖达处议事,又言辞过激,颖达变了脸说:“朝廷用你来作行事吗?”沈蠫出来,对别人说:“我死了才能不这样,总不能老对他低头称是。”当天在路上被人杀害,人们多认为是颖达害了他。其子沈续屡次上告。遇上颖达不久死去,事情也就不再追究。沈续布衣蔬食过了一辈子。
武帝践阼,进号辅国将军。其年,南讨林邑,林邑乞降, 输生口大象金银古贝等,乃释之。遣长史江攸奉表献捷。慧度 布衣蔬食,俭约质素。能弹琴,颇好庄、老。禁断淫祀,崇修 学校,岁荒人饥,则以私禄振给。爲政纤密,有如居家,由是 威惠沾洽,奸盗不起。乃至城门不夜闭,道不拾遗。卒,追赠 左将军。以慧度长子弘文爲振远将军、交州刺史。
郭祖深是襄阳人。梁武帝初起兵时,以门客的身份跟随。后来又跟随蔡道恭在司州。北方沦陷后南归。上书陈说边境的情况,不被采用。后被选拔为县令兼南梁郡丞,改任后军行参军。梁武帝对家人溺爱疏于教育,朝政废弛,祖深就抬着棺材上殿上奏封事,大略如下:
初,武帝北征关、洛,慧度板弘文行九真太守。及继父爲 刺史,亦以宽和得衆,袭爵龙编侯。元嘉四年,文帝以廷尉王 徽爲交州刺史,弘文被征,会得重疾,牵以就路。亲旧见其患 笃,劝待病愈。弘文曰:“吾世荷皇恩,杖节三世。常欲投躯 帝庭,以报所荷;况亲被征命,而可晏然者乎。”弘文母阮年 老,见弘文舆疾就路,不忍别,与到广州,遂卒。临死,遣弟 弘猷诣建邺,朝廷甚哀之。
“大梁应天命而生,功业盖过历代帝王,既广施慈悲,宪律便近于废弃;愚顽之人无知,懈怠之风从此而起;各人竞相奢侈,贪婪丑行就滋生起来。这多少是由于陛下恩宠赏赐过多,对下属过于宽大,故廉洁者入仕无路可走,而贪苛者作官门路很多。直如弦者饿死沟壑,曲如钩者升任成群。能说会道的,竞相推荐,口拙诚信的,空被埋没。劳苦功高的,奉禄赏赐不够,无功幸进的,反加宠爱提拔。以前宋国人卖酒,因为店里养狗太凶无人敢来,以至把酒放酸,陛下的狗,比他厉害多了。
孝建中,以豫章太守檀和之爲豫州刺史,和之先历始兴太 守、交州刺史,所在有威名,盗贼屏迹。每出猎,猛兽伏不敢 起。
“臣闻民为国家根本,食为百姓的命根子,所以《礼》说国家没有六年的积蓄,就不成为国家。据此而言,农业为当务之急。然而郡县官吏苛刻暴虐,对农耕不加鼓舞奖励,如今粮食丰收,百姓尚面有饥色,如果遇上水旱之灾,拿什么来赈救?陛下往年崇尚儒学,设立五经学馆,国内到处洋溢着读书声。近来却仰慕佛教,结果普天下都信奉皈依,家家持斋受戒,人人忏悔礼拜,不务农业,空谈佛理。耕种纺织是当前的生活必需,修行功德是来世的善果,怎么能够荒本劳末,舍近求远呢。如今经商者和吃闲饭的越来越多,种地的越来越少,织机空闲的一天比一天多。陛下如果广兴屯田,贱视金玉重视粮食,努力生产的加以提拔,懒于耕织的明正典刑。这样数年以后,则家家富足,廉洁礼让便有了产生的条件。
阮长之字景茂,一字善业,陈留尉氏人也。祖思旷,金紫 光禄大夫。父普,骠骑谘议参军。
“君子和小人,所想的不一样:君子志于行道,小人盘算得利。志于道者安国济民,志于利者损人利己。僧人是害国的小人,忠良是卫国的君子。臣见患病的人去找道士治病便让你打醮画符,找僧尼则让你戒斋听讲经,民间巫师则要驱妖捉鬼,医生则用药外敷内服,这全在于你自己的事先选择。臣认为治国之本,和治病相似,治病应摒弃巫师鬼怪,去找华佗、扁鹊;治国应当黜退奸佞之徒,而用管仲、晏婴。如今所信用的人,只不过是腹背上的毛罢了。谈论外事则有徐勉、周扌舍,谈论内务则有云、..。云、..所说的都是败坏风俗扩张佛教,徐勉、周扌舍所想的只是苟安于江东。君主慈悲臣下怯懦,不图进取,使得中原百姓怀恨南望,如果贾谊重生,岂不为之痛哭。臣如今直言冒犯了陛下,可能还会被宽恕,而得罪贵臣,就有不测之祸。臣之所以不避死罪知无不言,正是以国家社稷为重而以个人性命为轻。假使能采纳臣的意见,杀了我也死而无憾。
长之年十五丧父,有孝性,哀感傍人。除服,蔬食者犹积 载。闲居笃学,未尝有惰容。
“谋臣良将,哪个朝代没有?难得的是被了解,重要的在于任用罢了。陛下登基历时二十余年,有谁能尽臣节直言诤谏?百官只是表面苟同而不肯齐心合力,回答陛下询问不过惟惟喏喏而已。在朝廷上只说圣旨英明,出了门议论就说谁敢说逆耳之言。过失在下面而使上面受怪罪,于是使得皇上开诚布公,引咎自责,而宰辅大臣们都心安理得,一点儿没有自责之心。百官群僚,少有奉公尽职的,都是白食俸禄追逐私利,不重廉洁,家中积累金银;上朝列班侍立如同神仙,不种田不经商,为什么能够这样享受?刑法是人的父母,利禄是人的仇敌;刑法严厉就人心思善,好处多了就人生恶念,恶念不可助长,贪欲不可放纵。但愿能去除贪浊之官,任用廉洁之士,明法令,严刑罚,禁奢侈,薄赋敛,则天下幸甚。谨呈上封事二十九条,但愿圣上别忙于英明决断,先听听臣的愚见。”
初爲诸府参军,母老,求补襄垣令,督邮无礼鞭之,去职。 后拜武昌太守。时王弘爲江州,雅相知重,引爲车骑从事中郎。
当时武帝正在大兴佛教,要用它来改换中国的习俗,因此祖深特别说到这件事,上书的条目中认为:
元嘉十一年,除临海太守,在官常拥败絮。至郡少时,母 亡,葬毕不胜忧卒。
“京都佛寺五百余所,都极为宏伟华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厚。至于各郡县,就数也数不清了。和尚又有不出家的俗弟子,叫作白徒,尼姑则都收留养女,都不在民籍注册,天下户口几乎减少一半。而僧尼多不守教规,养女都身穿绵缎,败坏世风,损伤佛门,大概都由此而生。请朝廷细加考查,如果没有什么道行,都令其还俗务农。废止白徒养女,听候发作奴婢,婢女只能穿青布衣,僧尼都令他们吃粗食。这样,才能使僧俗都得以兴盛,国家富足人民殷实。不然,恐怕将来处处都成寺庙,家家都剃发为僧,连一尺土一个人也都非国家所有了。
时郡田禄以芒种爲断,此前去官者则一年秩禄皆入后人。 始以元嘉末改此科,计月分禄。长之去武昌郡,代人未至,以 芒种前一日解印绶。初发都,亲故或以器物赠别,得便缄录, 后归,悉以还之。爲中书郎直省,夜往邻省,误着屐出合,依 事自列。门下以闇夜人不知,不受列。长之固遣送曰:“一生 不侮暗室。”前后所莅官,皆有风政,爲后人所思。宋世言善 政者咸称之。文帝深惜之,曰:“景茂方堪大用,岂直以清苦 见惜。”子师门,原乡令。
“朝廷任用前朝旧臣,作边境上州郡长官,这些人不顾为官之道,只会贪婪残暴,欺压良民,为害甚于豺狼。江、湘人民尤受其害。自三关以外,处处遭受荼毒。而且这些人来归顺时,只有光杆一个,等被任用以后,都各自招募部曲。而扬州、徐州的民众,被繁多的劳役逼迫,多来投奔,以获取一点儿钱财。但都大多是只署一个虚名,仅送出三津以外,名字在远方服役,本人又回到家乡。又怕上头查问,于是逃亡他乡,侨户的兴起,很大程度都是由于这个原因。另外梁朝以来,征发民众服役,称为三五。等编到将官属下,主将残暴无情,不顾其死活,丁役死亡很多,都被作为叛逃记录下来。有的甚至牺牲在战场,也记在叛逃名下,上边下文出来查办,都把他们作为叛逃者,扣押其家属。逼得全家叛逃,就抓捕同族的人;同族的都叛逃了,就抓捕同一比伍的;同比伍的都叛逃了,就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抓起来。这样一人犯事,则全村皆空。虽然朝廷不时发布赦免令,表示既往不咎,但旧时的查办公文仍在下发,并限时严办。上司对下属信不过,逐级督促。朝廷使臣催到州里,州又派使者到郡,州郡一个比一个催得急,一同到县里催逼。县级长官多为庸才,上边有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于是就搜刮民财,孝敬上官,逼人交重礼,答应在上司面前写报告遮掩。如果哪个县稍微想纠正一下这种风气,就会马上遭到上司严厉斥责,因此到处都在随心所欲贪谋私利,以侍奉上官。”
元嘉初,文帝遣大使巡行四方,兼散骑常侍王歆之等上言: “宣威将军、陈南顿二郡太守李元德清勤均平,奸盗止息 。 彭城内史魏恭子廉惜修慎,在公忘私,安约守俭,久而弥固。 前宋县令成浦爲政宽济,遗咏在人。前鮦阳令李熙国在事有方, 人思其政。故山桑令何道自少清廉,白首弥厉。应加褒赉,以 劝于后。”各被褒赐。歆之字叔道,河东人。曾祖愆期有名晋 世,官至南蛮校尉。歆之位左户尚书、光禄大夫,卒官。
又有建议阻断界首关口,以阻止劫掠人口往北方贩运,以及当前许多关隘都已废弃,需加以整顿的建议。又说庐陵王年少,镇守襄阳不合适;左仆射王日柬居丧时,被起用为吴郡太守,却一点儿也没有推托。话说得都很重。又奏请让武帝再去郊祀四星。武帝虽不能都采用,但赞赏他的正直,提拔他为豫章钟陵县令,员外散骑常侍。
甄法崇,中山人也。父匡,位少府卿,以清闻。法崇,宋 永初中爲江陵令,在任严整,县境肃然。于时,南平缪士通爲 江安令卒官,至其年末,法崇在听事,士通前见。法崇知其已 亡,愕然未言。坐定,云:“卿县人宋雅见负米千余石不还, 令儿穷弊不自存,故自诉。”法崇因命口受爲辞,因逊谢下席。 而法崇爲问,宋家狼狈输送。太守王华闻而叹美之。
普通七年(526),改南州津为南津校尉,让祖深去任职。加衔云骑将军,俸禄二千石。让他招募两千部曲。到了南州后,一切事秉公严断。以前王侯贵人出入关口,无视法令,挟带逃亡人口。祖深对于不法行为严格检查,不避权势,不行就动刑法。奏弹江州刺史邵陵王、太子詹事周扌舍有受贿罪。远近畏惧,无人敢于随意胡为,淮南太守竟像对上司那样怕他。
法崇孙彬。彬有行业,乡党称善。尝以一束苎就州长沙寺 库质钱,后赎苎还,于苎束中得五两金,以手巾裹之,彬得, 送还寺库。道人惊云:“近有人以此金质钱,时有事不得举而 失。檀越乃能见还,辄以金半仰酬。”往复十馀,彬坚然不受, 因谓曰;“五月披羊裘而负薪,岂拾遗金者邪。”卒还金。梁 武帝布衣而闻之,及践阼,以西昌侯藻爲益州刺史,乃以彬爲 府录事参军,带郫县令。将行,同列五人,帝诫以廉慎。至彬, 独曰:“卿昔有还金之美,故不复以此言相属。”由此名德益 彰。及在蜀,藻礼之甚厚云。
他常穿着旧外衣,用不油漆的白木桌子,每顿饭不超过一个肉食。有一位老妇人送他一个早摘的青瓜,祖深用一匹帛来回报她。后来有一个富人仿效此事用青瓜去贿赂他,被他鞭打示众。朝野人士都怕他这点儿,对他不敢行贿拉拢。他所带领的都是精兵,纪律严明。有什么讨伐追捕的任务,往往越境也要把人犯抓获。长江曾经有贼寇,祖深亲自带人去讨伐,列阵后无人敢向前进,他就命令他最亲近的人先上,不按要求前进的斩首。于是大破贼寇,威震远近,长江肃清。
傅琰字季珪,北地灵州人也。曾祖弘仁,宋武帝之外弟, 以中表历显官,位太常卿。祖劭字彦先,员外散骑侍郎。父僧 佑,山阴令,有能名。
评论:善政对于民众,好比优秀的陶工和陶土的关系一样,用的工夫少而制成的器物多。汉代人口繁盛,刑罚宽简,作郡县长官的,没有外部干扰,奖赏刑罚,都可按自己的意志行事,朝廷也很少下诏干涉下面事务。由于社会稳定,有些官员在一个地方任职往往已生子生孙还未调离,都能普及德政促使人民和睦,提倡仁义礼让使淳朴之风不变。因此汉代龚遂、黄霸那样的政绩,就容易达到。等到了末代,各种伪诈滋生,人口少于以前,而赋税劳役却比从前繁重。想做出政绩,树立风范,要比从前难上百倍。若用上古时的教化来治理当世之民,那么今天优秀的官吏,在古代那样淳厚的风俗中,像子游治武城、汲黯治淮阳那样的成就,都是可以做出来的。未必是今天的人才不如古人,只是世风有淳厚与浇薄之分啊。
琰美姿仪,仕宋爲武康令,迁山阴令,并着能名,二县皆 谓之傅圣。赐爵新亭侯。元徽中,迁尚书左丞。母丧,邻家失 火,延烧琰屋,抱柩不动。邻人竞来赴救,乃得俱全。琰股髀 之间已被烟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