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纪·卷六

梁本纪上
梁高祖武皇帝名叫衍,字叔达,小字练儿,南兰陵中都里人,姓萧氏,与齐朝皇家同是承继淮阴令萧整。

梁高祖武皇帝讳衍,字叔达,小字练儿,南兰陵中都里人,姓萧氏,与齐同承淮阴令整。整生皇高祖辖,位济阴太守。辖生皇曾祖副子,位州治中从事。副子生皇祖道赐,位南台治书侍御史。道赐生皇考,讳顺之,字文纬,于齐高帝爲始族弟。
武帝在宋朝的孝武帝大明八年(464)生于秣陵县同夏里三桥家中。起初,皇上已故的母亲张氏曾梦见自己怀抱太阳,随后就有了身孕,于是生了高帝。高帝生下来就有一种异常的光,相貌特殊,额骨中央隆起,形状如日,面部如龙,回头有如虎望重山,舌纹为八字形,颈部有浮光,身体映着太阳却没有影子,两髋骨都是双骨并生,脖颈上部隆起,右手有文为“武”字。高帝小时候,能蹈空行走。长大后,博学多通,喜爱谋略,有文武才干。他所住的房子中,常常像是有云气,别人有时遇着,身上会觉得十分清净。

皇考外甚清和,而内怀英气,与齐高少而款狎。尝共登金牛山,路侧有枯骨纵横,齐高谓皇考曰:“周文王以来几年,当复有掩此枯骨者乎?”言之懔然动色。皇考由此知齐高有大志,常相随逐。齐高每外讨,皇考常爲军副。及北讨,薛索儿夜遣人入营,提刀径至齐高眠床,皇考手刃之。频爲齐高镇军司马、长史。时宋帝昏虐,齐高谋出外,皇考以爲一旦奔亡,则危几不测,不如因人之欲,行伊、霍之事,齐高深然之。历黄门郎,安西长史,吴郡内史,所经皆着名。吴郡张绪常称:“文武兼资,有德有行,吾敬萧顺之。”袁粲之据石头,黄回与之通谋,皇考闻难作,率家兵据朱雀桥,回觇人还告曰:“朱雀桥南一长者,英威毅然,坐胡床南向。”回曰:“萧顺之也。”遂不敢出。时微皇考,石头几不据矣。及齐高创造皇业,推锋决胜,莫不垂拱仰成焉。齐建元末,齐高从容谓皇考曰:“当令阿玉解扬州相授。”玉,豫章王嶷小名也。齐武帝在东宫,皇考尝问讯,及退,齐武指皇考谓嶷曰:“非此翁,吾徒无以致今日。”及即位,深相忌惮,故不居台辅。以参豫佐命,封临湘县侯。历位侍中,卫尉,太子詹事,领军将军,丹阳尹,赠镇北将军,諡曰懿。
开始他曾担任卫军王俭的东..祭酒,王俭一见深感诧异,十分器重,把他聘为户曹属。他曾对庐江的何宪说:“这位萧郎三十岁以内一定会做侍中,如果更高则贵不可言。”竟陵王萧子良开设了西邸,招揽文学人才,武帝和沈约、谢緿、王融、萧琛、范云、任窻、陆翺等人一起交游,号称“八友”。王融俊爽,见识过人,尤其敬佩和特重武帝,常常对他亲近的人说:“主宰天下,必是此人。”武帝逐步升迁为随王镇西咨议参军。有一次路过牛渚,遇上了大风,便把船驶入龙渎停泊,有一个老人对武帝说:“您龙行虎步,相貌不可言说,天下正在大乱,能使它安定的恐怕就是您了吧!”问他的姓名,却忽然不见了。不久武帝因为父亲去世而离职,回到了建邺。

帝以宋孝武大明八年岁次甲辰生于秣陵县同夏里三桥宅。初,皇妣张氏尝梦抱日,已而有娠,遂産帝。帝生而有异光,状貌殊特,日角龙顔,重岳虎顾,舌文八字,项有浮光,身映日无影,两骻骈骨,项上隆起,有文在右手曰“武”。帝爲儿时,能蹈空而行。及长,博学多通,好筹略,有文武才干。所居室中,常若云气,人或遇者,体辄肃然。
后来齐武帝生了病,竟陵王萧子良任命武帝和兄长萧懿、王融、刘绘、王思远、顾詗之、范云等为军帐内的主将。王融打算在皇帝逝世后立萧子良为皇帝。武帝说:“立萧子良这是一件不平常的事,一定要靠不平常的人,王融的才能不足以实现他的企图,人们将看到他的失败。”范云说:“忧虑国家的,惟有王中书。”武帝说:“忧虑国家是要做周、召,还是要做竖、刁呢?”萧懿说:“真是正直啊,史鱼,多么质朴而倔强啊!”

初爲卫军王俭东合祭酒,俭一见深相器异,请爲户曹属。谓庐江何宪曰:“此萧郎三十内当作侍中,出此则贵不可言。”竟陵王子良开西邸,招文学,帝与沈约、谢朓、王融、萧琛、范云、任昉、陆倕等并游焉,号曰“八友”。融俊爽,识鉴过人,尤敬异帝,每谓所亲曰:“宰制天下,必在此人。”累迁随王镇西谘议参军。行经牛渚,逢风,入泊龙渎,有一老人谓帝曰:“君龙行虎步,相不可言,天下方乱,安之者其在君乎?”问其名氏,忽然不见。寻以皇考艰去职,归建邺。
起初,父亲逝世,武帝很不得志,有关事情见《齐鱼复侯传》。到了现在,郁林王失德,齐明帝辅政,打算要进行皇帝的废立,武帝准备帮助齐明帝,推翻齐武帝的后代,以洗雪心中的耻辱,齐明帝也知道他的这种心情,常常和武帝密谋。当时齐明帝打算拉拢随王,恐怕他不肯答应,又因为有王敬则在会稽,恐怕制造变乱,便向武帝询问。武帝说:“随王虽然享有美名,其实平庸而又拙劣,既没有智谋之士,爪牙也只是倚仗司马垣历生、武陵太守卞白龙罢了。这些人全都惟利是图,如果送给他们一个显要的职位,无不奔走效劳。随王只须以平常的态度对待就行了。王敬则志在安定江东,极享富贵,应该挑选美女去使他心中快乐。”齐明帝说:“这也是我的心意。”随即就征垣历生担任太子左卫率、卞白龙为游击将军,都来上任了。接着又召随王到京,赐他自尽。

及齐武帝不豫,竟陵王子良以帝及兄懿、王融、刘绘、王思远、顾暠之、范云等爲帐内军主。融欲因帝晏驾立子良,帝曰:“夫立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融才非负图,视其败也。”范云曰:“忧国家者,惟有王中书。”帝曰:“忧国欲爲周、召?欲爲竖、刁邪?”懿曰:“直哉史鱼,何其木强也!”
豫州刺史崔慧景是齐武帝的旧臣,不太安分,齐明帝很担心,于是起用武帝镇守寿阳,对外声称是防备魏国,实际上是防范崔慧景。军队驻扎在长濑,崔慧景对自己的罪行十分恐惧,身穿白衣服前来迎接,武帝加以抚慰并且原谅了他。将军房伯玉、徐玄庆都说:“崔慧景谋反的迹象既然暴露,实际上就是现行贼寇,我们武将,就是衣袖上的鹰,将军一句话给我们下道命令,立即就能打垮他。”武帝笑着说:“他就像是手掌中的婴儿,杀死他算不得武勇。”便曲意与他和解,慧景于是安定下来。隆昌元年(494)武帝被任命为中书侍郎,改任黄门侍郎。

初,皇考之薨,不得志,事见齐鱼复侯传。至是,郁林失德,齐明帝作辅,将爲废立计,帝欲助齐明,倾齐武之嗣,以雪心耻,齐明亦知之,每与帝谋。时齐明将追随王,恐不从,又以王敬则在会稽,恐爲变,以问帝。帝曰:“随王虽有美名,其实庸劣,既无智谋之士,爪牙惟仗司马垣历生、武陵太守卞白龙耳。此并惟利是与,若啖以显职,无不载驰。随王止须折简耳。敬则志安江东,穷其富贵,宜选美女以娱其心。”齐明曰:“亦吾意也。”即征历生爲太子左卫率,白龙游击将军,并至。续召随王至都,赐自尽。
建武二年(495),魏国将领王肃、刘昶进攻司州刺史萧诞十分猛烈,齐明帝派遣左卫将军王广之前往救援,武帝为偏帅隶属于王广之。行军驻扎在熨斗洲,有一个人身高八尺多,容貌衣冠全部是洁白的,顺着江边喊道:“萧王大贵。”武帝既然屡次遇到吉祥的征兆,心里越发自信。当时离萧诞有一百里,众军因为魏军太强盛,都不敢前进。武帝打算大振军威,便对诸位将官说:“现在屯驻在下梁城,把守着凿岘天险,保卫着雉脚道路,占据着贤首高山,可以通往西关,下临贼营,三方犄角,攻其不备,战败敌军是必定无疑的。”王广之等人不肯听从。后来派遣徐玄庆前往占据贤首山,魏军断绝了他的粮道,众人害怕,都不敢前去援助他,只有武帝独自奋勇请求首先进军。于是王广之增加武帝的精兵人数,衔枚夜行,急速前进。后来迷失了道路,远远望见好像有人手持两支火炬,随着前进果然找到了道路,直上贤首山,王广之的军队从而才得以前进。魏军前来威胁,武帝坚守壁垒,拒不前进。当时王肃独自攻城,第一次击鼓就退了回来,刘昶有了疑心,武帝于是又给他写信,造成他们之间的矛盾。一天,有风从西北刮起,黑云随着压来,走到王肃军营的上空,一会儿又风回云转,返回西北,武帝说:“这就是所谓归气,魏军就要败退了。”便对军中下令说:“望旗而进,听鼓而动。”王肃把十万军队全部排成人墙,在江北列阵,武帝挥舞旗帜,军士鼓噪,响震山谷,敢死的兵士,拿着短刀首先冲锋,大刀长矛掩护两翼。城中见援兵到来,于是也出兵攻击魏军的栅栏,魏军表里受敌,因而全军崩溃。王肃、刘昶单骑逃走,斩杀、俘虏数以千计,流血染红了田野。在王肃、刘昶的衣箱中找到了魏帝的敕令,其中说:“听说萧衍善于用兵,不要与他争锋,等我到达,如果能捉到此人,则江东就归我所有了。”武帝因为战功被封为建阳县男。

豫州刺史崔慧景既齐武旧臣,不自安,齐明忧之,乃起帝镇寿阳,外声备魏,实防慧景。师次长濑,慧景惧罪,白服来迎,帝抚而宥之。将军房伯玉、徐玄庆并曰:“慧景反迹既彰,实是见贼,我曹武将,譬如韝上鹰,将军一言见命,便即制之。”帝笑曰:“其如掌中婴儿,杀之不武。”于是曲意和释之,慧景遂安。隆昌元年,拜中书侍郎,迁黄门侍郎。
不久做了司州刺史。有个和尚自称叫僧恽,对武帝说:“您的脖颈上有一条卧龙,不是别人的臣子啊。”又去找他,却不知去处了。武帝在州内,威名很大。曾有人赠送一匹马,武帝不接受,赠马的人秘密地把马拴在斋房的柱子上走了。武帝出来看见了马,写了一封情意恳切的答谢信,系在马头上,让人把马赶出城外,马又自己回到家中。他回到京城担任太子中庶子,兼任四厢直。出京镇守石头城。齐明帝性格猜忌,武帝避开当时社会上的疑惑,遣散了部下,常常乘一辆折角小牛车。齐明帝常常称赞武帝清素俭朴,用以勉励朝臣。

建武二年,魏将王肃、刘昶攻司州刺史萧诞甚急,齐明遣左卫将军王广之赴救,帝爲偏帅隶广之。行次熨斗洲,有人长八尺馀,容貌衣冠皓然皆白,缘江呼曰:“萧王大贵。”帝既屡有征祥,心益自负。时去诞百里,衆军以魏军盛,莫敢前。帝欲大振威略,谓诸将曰:“今屯下梁之城,塞凿岘之险,守雉脚之路,据贤首之山,以通西关,以临贼垒,三方掎角,出其不备,破贼必矣。”广之等不从。后遣徐玄庆进据贤首山,魏绝其粮道,衆惧,莫敢援之,惟帝独奋请先进。于是广之益帝精甲,衔枚夜前。失道,望见如持两炬者,随之果得道,径上贤首山,广之军因得前。魏军来胁,帝坚壁不进。时王肃自攻城,一鼓而退,刘昶有疑心,帝因与书,间成其隙。一旦,有风从西北起,阵云随之来,当肃营,寻而风回云转,还向西北,帝曰:“此所谓归气,魏师遁矣。”令军中曰:“望麾而进,听鼓而动。”肃乃倾壁十万,阵于水北,帝扬麾鼓噪,响振山谷,敢死之士,执短兵先登,长戟翼之。城中见援至,因出军攻魏栅,魏军表里受敌,因大崩。肃、昶单骑走,斩获千计,流血绛野。得肃、昶巾箱中魏帝敕曰:“闻萧衍善用兵,勿与争锋,待吾至;若能禽此人,则江东吾有也。”以功封建阳县男。
建武四年,魏国的孝文帝亲自率领大军逼近雍州,刺史曹武渡过沔水据守樊城,曹武是旧时齐武帝的心腹,齐明帝猜忌他,想让皇后的弟弟刘暄主管雍州,刘暄不愿意出外,借助于江礻石而得以留下。齐明帝打算让武帝去雍州,接受了密旨出兵,声称为军事派遣。又命令五兵尚书崔慧景、征南将军陈显达相续援助襄阳。崔慧景与武帝进军行至邓城,魏国孝文帝率领十余万骑兵忽然到达,崔慧景引兵撤退,武帝制止他,不听从,于是大败。武帝率领兵众拒敌迎战,独自得以保全部队。后来魏军撤退,任命武帝为辅国将军,监管雍州政务。

寻爲司州刺史。有沙门自称僧恽,谓帝曰:“君项有伏龙,非人臣也。”复求,莫知所之。帝在州,甚有威名。尝有人饷马,帝不受,饷者密以马系斋柱而去。帝出见马,答书殷勤,缚之马首,令人驱出城外,马自还。还都爲太子中庶子,领四厢直。出镇石头。齐明性猜忌,帝避时嫌,解遣部曲,常乘折角小牛车。齐明每称帝清俭,勖励朝臣。
以前,雍州相传樊城有王气,到现在谣言更厉害。后来齐明帝逝世,遗诏以武帝为都督、雍州刺史。当时扬州刺史始安王萧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右仆射江礻石、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轮流在内省值勤,分日批发敕令,世人称为“六贵”。又有御刀茹法珍、梅虫儿、丰勇之等八人,号称“八要”,以及舍人王口亘之等四十余人,全都出口便是王言,行权便是宪法。武帝对张弘策说:“国政出自多门,这就是致乱的阶梯。当今避祸,只有此地,多行仁义,可以安坐而成为西伯,只是几位弟弟都在京城,恐怕遭到时代的祸患,需要和益州方面共同商量。”当时皇上的长兄萧懿免去了益州的职务回来,仍然负责郢州的工作,武帝就派张弘策到郢州去,向萧懿说明自己的计策,具体话记在萧懿的传中。他的话未被听从,张弘策回来了,武帝便招呼弟弟萧伟和萧辵,当年到了襄阳。于是暗中制造器械,大量砍竹子和木材,沉在檀溪中,秘密地作为舟舰和装备的原料。当时武帝所住的斋房常常有一种气,五色转换,形状好像蟠龙。晚秋外出到九日台,忽然起了暴风,烟尘四面包围,惟独武帝所在的地方白日晴朗,上部紫云腾起,形状如同华盖,望见的人无不诧异。

四年,魏孝文帝自率大衆逼雍州,刺史曹武度沔守樊城,武旧齐武腹心,齐明忌之,欲使后弟刘暄爲雍州,暄不愿出外,因江祏得留。齐明帝拟帝雍州,受密旨出顿,声爲军事发遣。又命五兵尚书崔慧景、征南将军陈显达相续援襄阳。慧景与帝进行邓城,魏孝文帅十余万骑奄至,慧景引退,帝止之,不从,于是大败。帝帅衆拒战,独得全军。及魏军退,以帝爲辅国将军,监雍州事。
不久大臣被相继诛杀。永元二年(500)冬天,萧懿又被害。信息传来后,武帝秘密地召来长史王茂、中兵吕僧珍、别驾刘庆远、功曹史吉士瞻等谋划。决定以后,于十一月九日在厅堂召集下属,告诉大家就要起兵。当天树起大旗,取出檀溪的竹子和木料做成舰船,十天之内大举兴办。许多百姓愿意随从,共得战马五千匹,甲士三万人。

先是,雍州相传樊城有王气,至是谣言更甚。及齐明崩,遗诏以帝爲都督、雍州刺史。时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更直内省,分日帖敕,世所谓“六贵”。又有御刀茹法珍、梅虫儿、丰勇之等八人,号爲“八要”,及舍人王咺之等四十馀人,皆口擅王言,权行国宪。帝谓张弘策曰:“政出多门,乱其阶矣。当今避祸,惟有此地,勤行仁义,可坐作西伯;但诸弟在都,恐离时患,须与益州图之耳。”时上长兄懿罢益州还,仍行郢州事,乃使弘策诣郢,陈计于懿,语在懿传。言既不从,弘策还,帝乃召弟伟及憺,是岁至襄阳。乃潜造器械,多伐竹木,沈于檀溪,密爲舟装之备。时帝所住斋常有气,五色回转,状若蟠龙。季秋出九日台,忽暴风起,烟尘四合,帝所居独白日清朗,其上紫云腾起,形如伞盖,望者莫不异焉。
先前,东昏侯任命刘山阳为巴西太守,派他到荆州去见长官萧颖胄袭击襄阳。武帝知道他的计谋,便派参军王天武、庞爱国去江陵,普遍地给州府的人写信讨论军事问题。王天武出发以后,武帝对咨议参军张弘策说:“今日天武可以坐收天下了。荆州见天武到来一定是踌躇不定、没有主意,如果不同意,夺取它就像在地上拾一棵小草。截断三峡,占据巴蜀,分兵平定湘中,便全部掌握了上游。凭借这样的声威,面对九派,隔断彭蠡,传檄江南,风靡弱草,也不能与此相比,不过是稍待日月罢了。江陵本来就害怕襄阳人,加上唇亡齿寒,必然不能独存,难道还会不与我们偕同吗?率领荆、雍二州兵马,扫定东夏,韩信、白起重出,也无计可施,况且是一个无能的昏庸君主,役使着仪仗卫士一类兵卒呢!”等刘山阳到了巴陵,武帝又让王天武送信给萧颖胄兄弟。走后,武帝对张弘策说:“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心战为上,兵战次之,今天就是这样。近来派遣天武前往州府,人人都有书信,这次只有两封,给行事兄弟,说是‘情况由天武口述’。等他问天武时,并无口信可说。天武是行事的亲信,那里的人一定认为行事和天武共同隐瞒了实情,于是人人产生疑惑。刘山阳被众人的传言所迷惑,便会互不信任,行事就进退都无法表白自己,这样就是送两封空信而平定了一州。”刘山阳到达江安,听说后,果然疑惑不进。柳忱建议把王天武斩首,把人头送给刘山阳,萧颖胄于是对王天武说:“天下的事情,悬在您的身上,现在向您借头,好来欺骗刘山阳,从前樊於期也曾经把头借给荆轲。”于是把他斩了,送头给刘山阳,刘山阳相信了他,骑马入城,将要越过门槛时,悬门闸板落下,砸折了他的车辕,他扔下车子逃去,中兵参军陈秀拔戟追去,把他杀死在门外,将人头传送给武帝。又以立南康王为帝的意见来相告,并且说:“时机有些不利,应当等来年二月。马上进兵,恐怕不是朝廷的制胜谋略。”武帝回答说:“现在让甲兵十万坐等,粮食用品自然耗尽,如果驻兵百日,必然后悔。而且太白星出现在西方,依仗正义而行动,天时人谋,有什么不利?从前武王伐纣王,行动忤逆太岁星,难道也要等待年月么?”竟陵太守曹景宗派杜思冲劝武帝迎立南康王,建都襄阳,等待正式获得尊号,武帝不答应。王茂又私下对张弘策说:“现在把南康王置于别人的手中,他们挟制天子以命令诸侯,将军前去被别人所驱使,这哪是艰难时代的上策?”张弘策把这话说给武帝,武帝说:“如果未来大事不能成功,那么就只好兰、艾一同焚毁;如果功业建成,谁还敢不听从?哪里是庸庸碌碌受别人支配!”接着在沔南设立了新野郡,以招集新的兵马。

寻而大臣相次诛戮。永元二年冬,懿又被害。信至,帝密召长史王茂、中兵吕僧珍、别驾柳庆远、功曹史吉士瞻等谋之。既定,以十一月乙巳召僚佐集于听事,告以举兵。是日建牙,出檀溪竹木装舸舰,旬日大办。百姓愿从者,得铁马五千匹,甲士三万人。
永元三年二月,南康王担任相国,任命武帝为征东将军。戊申日,武帝从襄阳出发。自冬天以来大雪下了很久,到现在出现了晴天,士卒都很高兴。武帝便留下弟弟萧伟守卫襄阳城,对他说:“一定要把心放在襄阳人的肚里,推诚相信,不要疑惑。天下一家,一定会相见。”随即便把檄文发向建邺,阐扬大军的威武。等到了竟陵,命令长史王茂和太守曹景宗为前军,中兵参军张法安守卫竟陵城。王茂、曹景宗率领军队渡水登岸,进驻在九里。当天,郢州刺史张冲迎战,王茂等人把他打得大败。荆州派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中主将王世兴、田安等人集结大军于夏口。武帝建筑汉口城以守卫鲁山,命令水军主将张惠绍、朱思远等游动阻遏长江中游,切断郢、鲁二城的通信往来。当时张冲死去,他的兵众推举军中主将薛元嗣和张冲的长史程茂为主帅。

先是,东昏以刘山阳爲巴西太守,使过荆州就行事萧颖胄以袭襄阳。帝知其谋,乃遣参军王天武、庞庆国诣江陵,遍与州府人书论军事。天武既发,帝谓谘议参军张弘策曰:“今日天武坐收天下矣。荆州得天武至,必回遑无计,若不见同,取之如拾地芥耳。断三峡,据巴、蜀,分兵定湘中,便全有上流。以此威声,临九派,断彭蠡,传檄江南,风之靡草,不足比也,政小引日月耳。江陵本惮襄阳人,加唇亡齿寒,必不孤立,宁得不闇见同邪。挟荆、雍之兵,扫定东夏,韩、白重出,不能爲计,况以无算之昏主,役御刀应敕之徒哉。”及山阳至巴陵,帝复令天武齎书与颖胄兄弟。去后,帝谓张弘策曰:“用兵之道,攻心爲上,攻城次之;心战爲上,兵战次之,今日是也。近遣天武往州府,人皆有书,今段止有两封,与行事兄弟,云‘一二天武口具’。及问天武,口无所说。天武是行事心膂,彼闻必谓行事与天武共隐其事,则人人生疑。山阳惑于衆口,判相嫌贰,则行事进退无以自明,是驰两空函定一州矣。”山阳至江安,闻之,果疑不上。柳忱劝斩天武,送首山阳,颖胄乃谓天武曰:“天下之事,县之在卿,今就卿借头,以诈山阳;昔樊于期亦以头借荆轲。”于是斩之,送首山阳,山阳信之,驰入城,将踰阈,县门发,折其车辕,投车而走,中兵参军陈秀拔戟逐之,斩于门外,传首于帝。仍以南康王尊号之议来告,且曰:“时有未利,当须来年二月。遽便进兵,恐非庙算。”帝答曰:“今坐甲十万,粮用自竭,若顿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太白出西方,仗义而动,天时人谋,有何不利?昔武王伐纣,行逆太岁,复须待年月乎?”竟陵太守曹景宗遣杜思冲劝帝迎南康,都襄阳,待正尊号,帝不从。王茂又私于张弘策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挟天子以令诸侯,节下前去爲人所使,此岂岁寒之计。”弘策言之于帝,帝曰:“若前途大事不捷,故自兰艾同焚;若功业克建,谁敢不从?岂是碌碌受人处分!“于沔南立新野郡,以集新附。
三月十一日,南康王在江陵即皇帝位。遥废东昏侯为涪陵王,任命武帝为尚书左仆射,兼任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假黄钺。西台又派冠军将军萧颖达领兵前来会合。四月,武帝出沔水,命令王茂、萧颖达等进逼郢城。五月十六日,武帝转移屯兵在汉水南岸。这一天,有一片紫云像华盖一样,遮盖在营垒和幕府上空。二十一日,东昏侯派遣宁朔将军吴子阳、光子衿等十三军援救郢州,进军占据巴口。七月,武帝命令王茂率领军主曹仲宗、康绚、武会超等暗中出兵偷袭加湖,将要进逼吴子阳。江水干涸不能通船,光子衿很高兴。当天夜里流星落在他们的城里,四更的时候无雨而江水暴涨,众军乘着流水一齐前进,大声鼓噪着向加湖攻击,守军很快就大败溃退,吴子阳等逃窜,军众都淹死在江里,王茂俘虏了其余的残兵,凯旋而归。郢、鲁二城互相对视,丧失了元气。

三年二月,南康王爲相国,以帝爲征东将军。戊申,帝发襄阳。自冬积霰,至是开霁,士卒咸悦。帝遂留弟伟守襄阳城,谓曰:“当置心于襄阳人腹中,推诚信之,勿有疑也。天下一家,乃当相见。”遂移檄建邺,阐扬威武。及至竟陵,命长史王茂与太守曹景宗爲前军,中兵参军张法安守竟陵城。茂、景宗帅衆济岸,进顿九里。其日,郢州刺史张冲迎战,茂等大破之。荆州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等会大军于夏口。帝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水军主张惠绍、朱思远等游遏中江,绝郢、鲁二城信使。时张冲死,其衆推军主薛元嗣及冲长史程茂爲主。
在此以前,东昏派遣冠军将军陈伯之镇守江州,为吴子阳等人进行声援。武帝对诸将说:“征讨不一定需要实力,所听的只是他的威势名声。现在加湖的失败,谁不慑服。陈武牙就是陈伯之的儿子,狼狈逃归,那里的人情,理当十分恐惧。我说九江传送檄文就可以平定。”于是命令搜查所抓到的俘虏,找到了陈伯之所管辖的禁军主将苏隆之,厚厚地加以赏赐,让他去传达命令。

三月乙巳,南康王即帝位于江陵。遥废东昏爲涪陵王,以帝爲尚书左仆射,加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假黄钺。西台又遣冠军将军萧颖达领兵来会。四月,帝出沔,命王茂、萧颖达等逼郢城。五月己酉,帝移屯汉南。是日,有紫云如盖,荫于垒幕。甲寅,东昏遣甯朔将军吴子阳、光子衿等十三军救郢州,进据巴口。七月,帝命王茂帅军主曹仲宗、康绚、武会超等潜师袭加湖,将逼子阳。水涸不通舰,子衿喜。其夜流星坠其城,四更中无雨而水暴长,衆军乘流齐进,鼓噪攻之,俄而大溃,子阳等窜走,衆尽溺于江,王茂虏其馀而旋。郢、鲁二城相视夺气。
二十六日,鲁山城主孙乐祖投降。二十七日夜,郢城有数百个毛人跳过了城墙,而且在哭泣,于是投入黄鹤矶,大概是本城的精灵。等到天明,该城城主程茂、薛元嗣派参军朱晓请求投降。武帝对他说:“城中自然可以不知天命,为什么总是在骂?”朱晓说:“明公没有细想,夏桀的狗何尝不对唐尧狂吠呢?”起初,郢城关闭,将官文武男女人口十余万人,疾病流行死去的人有十之七八。等到城门打开,武帝都加以抚恤,命令发给那些死者棺材。

先是,东昏遣冠军将军陈伯之镇江州,爲子阳等声援。帝谓诸将曰:“夫征讨未必须实力,所听威声耳。今加湖之败,谁不讋服。陈武牙即伯之之子,狼狈奔归,彼间人情,理当凶惧。我谓九江传檄可定也。”因命搜所获俘囚,得伯之幢主苏隆之,厚加赏赐,使致命焉。
东昏侯听说郢城丢失,为了守城考虑,挑选了左右二尚方和二冶的囚徒充实军队。那些不可活命的,在朱雀门内每天斩首一百多人。尚书令王亮苦苦劝谏,也不听从。陈伯之派遣苏隆之回复命令,请求不要马上进军。武帝说:“听陈伯之这话,心里首鼠两端,可以在他犹豫的时候进一步逼迫他。”于是命令邓元起当天沿江而下。八月,天子派遣黄门侍郎慰劳军队。武帝登上舰船,命令各路军将依次登陆,留上庸太守韦睿守卫郢城,主管州中政事。邓元起将要到达寻阳,陈伯之很害怕,便收兵退保湖口,留下他的儿子陈武牙守卫盆城。等武帝到达,才放弃抵抗,主动请罪。

戊午,鲁山城主孙乐祖降。己未夜,郢城有数百毛人踰堞且泣,因投黄鹄矶,盖城之精也。及旦,其城主程茂、薛元嗣遣参军朱晓求降。帝谓曰:“城中自可不识天命,何意恒骂?“晓曰:“明公未之思耳,桀犬何尝不吠尧。”初,郢城之闭,将佐文武男女口十余万人,疾疫流肿死者十七八。及城开,帝并加隐恤,其死者命给棺槥。
九月,天子诏令武帝平定东夏,可以根据情况行事。前方军队屯驻在芜湖,南豫州刺史申胄抛弃姑熟逃走,到现在大军进占了这座城市。自从由雍州出发,武帝所乘的舰船一直有两条龙在导引,左右的人没有看不到的。沿路欢迎的百姓,都像披着棉衣一样温暖。便派曹景宗、萧颖达率领骑兵和步兵进屯江宁。东昏侯派遣征虏将军李居士迎战,曹景宗把他击溃。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珍进占赤鼻逻,曹景宗、陈伯之作为流动部队。这一天,新亭城主江道林率兵出战,众军在阵地上把他捉住。大军驻扎在新林,建康城的士人平民倾城而至,送款或者用血写信。武帝命令王茂进占越城,曹景宗占领皂荚桥,邓元起占领道士墩,陈伯之占领篱门。江道林的残兵退到大航以南,对他进行追击,于是重又溃散逃走,退保朱雀,凭借淮河固守。当时李居士还占据着新亭垒,请求东昏侯烧掉南岸村镇的房屋,以开辟战场。从大航以西,新亭以北,都荡然无存了。

东昏闻郢城没,乃爲城守计,简二尚方二冶囚徒以配军。其不可活者,于朱雀门内日斩百馀人。尚书令王亮苦谏,不从。陈伯之遣苏隆之反命,求未便进军。帝曰:“伯之此言,意怀首鼠,可及其犹豫逼之。”乃命邓元起即日沿流。八月,天子遣兼黄门郎苏回劳军。帝登舟,命诸军以次进路,留上庸太守韦叡守郢城,行州事。邓元起将至寻阳,陈伯之犹惧,乃收兵退保湖口,留其子武牙守盆城。及帝至,乃束甲请罪。
十月,东昏侯石头城的军主朱僧勇归降。东昏侯又派遣征虏将军王珍国在航南大路列阵,全部配备精兵和锐利的武器,尚有十余万人,太监王伥子手持白虎幡监督各路军队。王茂、曹景宗等成犄角形式向他们进攻,王珍国的军队,一时间土崩瓦解。众军追击他到宣阳门,李居士献出新亭垒,徐元瑜献出东府城投降,石头城、白下各军一并夜间溃退。二十一日,武帝兵镇石头城,命令众军围攻六门。东昏侯把门内一切全部烧掉,驱赶营署官府都进入城内,有兵二十万。青州刺史桓和欺骗东昏侯出战,从而投降。在此以前,俗语称暗中互相欺骗的人为“和欺”。现在梅虫儿、茹法珍等人说:“今天败在桓和的手里,可以称作是和欺了。”武帝命令各军筑起长围。

九月,天子诏帝平定东夏,以便宜从事。前军之次芜湖,南豫州刺史申胄弃姑孰走,至是大军进据之。自发雍州,帝所乘舰恒有两龙导引,左右莫不见者。缘道奉迎百姓,皆如挟纩。仍遣曹景宗、萧颖达领马步进顿江宁。东昏遣征虏将军李居士迎战,景宗击走之。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珍进据赤鼻逻,曹景宗、陈伯之爲游兵。是日,新亭城主江道林率兵出战,衆军禽之于阵。大军次新林,建康士庶倾都而至,送款或以血爲书。命王茂进据越城,曹景宗据皁荚桥,邓元起据道士墩,陈伯之据篱门。道林馀衆退屯航南,迫之,因复散走,退保朱雀,凭淮自固。时李居士犹据新亭垒,请东昏烧南岸邑屋,以开战场。自大航以西,新亭以北,荡然矣。
起初,众军逼近,东昏侯派遣军主左僧虔镇守京口、常僧景镇守广陵、李叔献屯驻在瓜步。等申胄从姑熟逃归,又派他屯驻破墩,作为东北的声援。到了现在武帝派人劝导,都已经投降。武帝便派弟弟辅国将军萧秀镇守京口,辅国将军萧恢屯驻破墩,堂弟宁朔将军萧景镇守广陵。吴郡太守蔡夤弃郡投降。

十月,东昏石头军主朱僧勇归降。东昏又遣征虏将军王珍国列阵于航南大路,悉配精手利器,尚十余万,阉人王伥子持白虎幡督诸军。王茂、曹景宗等掎角奔之,珍国之衆,一时土崩。衆军追至宣阳门,李居士以新亭垒,徐元瑜以东府城降,石头、白下诸军并宵溃。壬午,帝镇石头,命衆军围六门。东昏悉焚门内,驱逼营署官府并入城,有衆二十万。青州刺史桓和紿东昏出战,因降。先是,俗语谓密相欺变者爲“和欺”。于是虫儿、法珍等曰:“今日败于桓和,可谓和欺矣。”帝命诸军筑长围。
十二月初六,兼卫尉张稷、北徐州刺史王珍国杀掉了东昏侯,当天夜里就用黄油裹着人头送到了军中。武帝命令吕僧珍、张弥统率军队封存仓库和图书。武帝于是进入京城,拘捕了宠妾潘妃,把她处死,同时处死了凶党王口亘之以下的四十八名属官,把宫女二千人,分别赏给将士。宣德皇后命令追废涪陵王为东昏侯,任命武帝为中书监、大司马、录尚书、骠骑大将军、都督、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食邑一万户,配给仪仗四十人,黄钺、侍中、征讨诸军事的职务依然不变。依照晋朝的武陵王司马遵秉承皇帝意旨的先例,百官向他致敬。十九日,武帝屯驻阅武堂,下令大赦。二十六日,进入殿内镇守。这一天,凤凰聚集在建邺。又下令:“凡是昏庸的诏令、荒谬的赋税、淫刑滥役,外官可以详细检查以前的来源,全部荡除。那些主管者散失,各处损耗的,要精细地建立条例,一律按照原来的章程。”二十七日,派遣豫州刺史李元履率兵五千人慰劳东部十二郡。

初,衆军既逼,东昏遣军主左僧庆镇京口,常僧景镇广陵,李叔献屯瓜步。及申胄自姑孰奔归,又使屯破墩,以爲东北声援。至是帝遣晓喻,并降。帝乃遣弟辅国将军秀镇京口,辅国将军恢屯破墩,从弟甯朔将军景镇广陵。吴郡太守蔡夤弃郡赴降。
中兴二年(502)正月初二,下令:“系统检查尚书等部门在东昏侯时期各种诉讼案件不合理的和主管者停留不及时施行的,详加审辨,依照事理上奏。那些义军中临阵牺牲、疾病死亡的,都要加以安葬,收养他们的遗孤。”初五,天子派遣兼侍中席阐文、兼黄门侍郎乐法才慰劳京城。追赠武帝的祖父为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武帝的父亲为侍中、丞相。初六,下令:“朱雀之捷,那些送死的逆徒,特别准许家人给予装殓埋葬;如果没有亲属,或者家庭贫困,两县的长官就替他们埋葬。建康城内那些不知天命、自取灭亡的人,也同样用这种办法处理。”又下令减少虚浮费用,除非奉献祭品,制作冠冕,练习礼乐的仪式,修造军用物资,此外一概禁绝。皇宫中的官署,要酌情撤销和精简,命令之外详细地作出具体安排。

十二月丙寅,兼卫尉张稷、北徐州刺史王珍国斩东昏,其夜以黄油裹首送军。帝命吕僧珍、张弥勒兵封府库及图籍。帝乃入,收嬖妾潘妃诛之,及凶党王咺之以下四十八人属吏,以宫女二千人,分赉将士。宣德皇后令追废涪陵王爲东昏侯,授帝中书监、大司马、录尚书、骠骑大将军、都督、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食邑万户,给班剑四十人,黄钺、侍中、征讨诸军事并如故。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百僚致敬。己卯,帝入屯阅武堂,下令大赦。丙戌,入镇殿内。是日,凤皇集建邺。又下令:“凡昏制谬赋、淫刑滥役,外可详检前源,悉皆除荡。其主守散失,诸所损耗,精立科条,咸从原例。”丁亥,遣豫州刺史李元履以兵五千慰劳东方十二郡。
初九,宣德皇后临朝听政,进入内殿中任命武帝为大司马,解除秉承皇帝意旨的安排,百官仍然像以前一样向他致敬。十三日,诏令晋升武帝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可以带剑穿麻鞋上殿,入朝不必趋步,赞拜不用报名,增设前后部羽葆、乐队,设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并且依旧聘用士人,其余的都如同以前。二十五日,齐帝晋升武帝的职位为相国,总管百官,封给他十个郡为梁公,具备九锡之礼,赠给远游冠,绿绶带,地位在诸王以上。武帝坚持推辞,府中官员们劝他接受,他不答应。

二年正月辛卯,下令:“通检尚书衆曹东昏时诸诤讼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时施行者,精加讯辩,依事议奏。其义师临阵致命,疾病死亡者,并加葬敛,收恤遗孤。”甲午,天子遣兼侍中席阐文、兼黄门侍郎乐法才慰劳都下。追赠皇祖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皇考侍中、丞相。乙未,下令:“朱雀之捷,逆徒送死者,特许家人殡葬;若无亲属,或有贫苦,二县长尉即爲埋掩。建康城内不达天命,自取沦灭,亦同此科。”又下令减损浮费,自非奉粢盛,修绂冕,习礼乐之容,缮甲兵之备,此外一皆禁绝。御府中署,量宜罢省,命外详爲条格。
二月初二,府中众官重又请求,于是才接受了担任相国、梁公的命令。他命令在京城的大街上烧毁东昏侯的淫奢异服六十二种。齐帝追赠梁公夫人为梁国妃。

戊戌,宣德皇后临朝,入居内殿,拜帝大司马,解承制,百僚致敬如前。壬寅,诏进帝都督中外诸军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后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并依旧辟士,馀并如故。甲寅,齐帝进帝位相国,总百揆,封十郡爲梁公,备九锡之礼,加远游冠,绿綟绶,位在诸王上。策曰:
初六,南兖州的队主陈文兴在宣武城内凿井,得到玉雕麒麟、金雕玉璧、水晶环各两个。又有凤凰出现在建康县桐下里。宣德皇后称赞祥瑞的征兆,把它交给了相国府。初七,诏令梁国仍旧选用各种要职,全部依照天朝的规定。武帝上表,认为:“前代选官,都设立选簿,请求自今天起,选官部门精心挑选,依照旧制设立选簿,使选人无误,名实相符,普通人知道了界限,拜访请求自然也就停息了。而且听说中间立有标准,世家大族满二十岁可以做官,一般家庭超过三十可以开始做吏,这难道是奖励精英、培养青年的办法吗?这实在是一大弊端,尤其应当改革。”诏令依照这份上表执行。二十七日,诏令晋升梁公的爵位为王,以豫州的南谯和庐江、江州的寻阳、郢州的武昌和西阳、南徐州的南琅笽南东海和晋陵、扬州的临海和永嘉十郡增拨给梁国,和以前的一起共为二十郡。他的相国、扬州牧、骠骑大将军职位依然和先前一样。武帝坚持推辞,有诏书拒绝他的上表。相国左长史王莹等率领众僚属敦促请求。

上天不造,难锺皇室,世祖以休明早崩,世宗以仁德不嗣。高宗袭统,宸居弗永,虽夙夜劬劳,而隆平不洽。嗣君昏暴,书契弗睹,朝权国柄,委之群孽,剿戮忠贤,诛残台辅,含冤抱痛,噍类靡馀。公藉昏明之期,因兆庶之愿,爰率群后,翊成中兴,宗社之危已固,天人之望允塞,此实公纽我绝纲,大造皇家者也。
三月初五,接受了让他做梁王的命令。下令赦免国内死刑以下的罪犯,鳏寡孤独不能自力生活的人,赐给谷物五斛,府州所管的征调也都免除。十八日,齐帝命令武帝的冕冠戴十二个玉串,建立和天子一样的旌旗,出入警戒清道,乘坐金根车,驾车用六匹马,常备五时副车,设置旄头旌旗,乐舞用八佾,设置钟架悬在宫中,王妃、王子、王女爵位的称号,完全和旧时相同。二十八日,齐帝下诏书禅让帝位,去姑熟安居。武帝上表推让,没有被批准。于是齐朝的百官豫章王萧元琳等八百一十九人,以及梁台侍中范云等一百一十七人,一齐上表劝进,武帝谦让不肯接受。当天,太史令蒋道秀陈述了天文符谶六十四条,事情都很明显,群臣重复上表坚持请求,武帝才听从了。

永明季年,边隙大啓,荆河连率,招引戎荒。公受言本朝,轻兵赴袭,排危冒险,刚柔递用,坦然一方,还成藩服,此又公之功也。在昔隆昌,洪基已谢,高宗虑深社稷,将行权道。公定策帷帐,激扬大节,废帝立王,谋猷深着,此又公之功也。建武阐业,厥猷虽远,戎狄内侵,凭陵关塞,司部危逼,沦陷指期。公总兵外讨,卷甲长骛,焚庐毁帐,胡哭言归,此又公之功也。樊、汉阽切,羽书续至。公星言鞠旅,禀命徂征,拯我边危,重获安堵,此又公之功也。汉南迥弱,咫尺勍寇。公作藩爰始,因资靡托,练兵训卒,搜狩有序,俾我危城,翻爲强镇,此又公之功也。永元纪号,瞻乌已及,虽废昏有典,而伊、霍难行。公首建大策,爰立明圣,义踰邑纶,勋高代入,此又公之功也。文王之风,虽被江、汉,京邑蠢蠢,湮爲洪流。公投袂万里,事惟拯溺,义声所覃,无思不韪,此又公之功也。鲁城、夏汭,梗据中流,乘山置垒,萦川自固。公御此乌集,陵兹地险,费无遗矢,战未穷兵,践华之固,相望俱拔,此又公之功也。惟此群凶,同恶相济,缘江负险,蚁聚加湖。桴旝一临,应时褫溃,此又公之功也。奸孽震皇,复怀举斧,畜兵九派,用拟勤王。公棱威直指,势踰风电,旌旆小临,全州稽服,此又公之功也。姑孰冲要,密迩京畿,凶徒炽聚,断塞津路。公兵威所震,望旗自骇,此又公之功也。群竖倡狂,志在借一,豕突淮涘,武骑如云。公爰命英勇,因机骋锐,气冠阪泉,势踰洹水,此又公之功也。琅邪、石首,襟带岨固,新垒、东墉,金汤是埒,凭险作守,兵食兼资,风激电骇,莫不震叠,城复于隍,于是乎在,此又公之功也。独夫昏佷,凭城靡惧,鼓锺鞺鞜,傲若有馀,狎是邪孽,忌斯冠冕,凶狡因之,将逞孥戮。公奇谋密运,威略潜回,忠勇之徒,得申厥效,白旗宣室,未之或比,此又公之功也。公有拯亿兆之勋,重之以明德。爰初厉志,服道儒门,濯缨来仕,清猷映世。时运艰难,宗社危殆,昆冈已燎,玉石同焚,驱率貔貅,抑扬霆电,义等南巢,功齐牧野。若夫禹功寂寞,微管谁嗣,拯其将鱼,驱其袒发,解兹乱网,理此棼丝,复礼衽席,反乐河海。永平故事,闻之者叹息,司隶旧章,见之者陨涕,请我人命,还之斗极,悯悯缙绅,重符戴天之庆,哀哀黔首,复蒙履地之恩,德踰于嵩、岱,功邻于造物,超哉邈矣,越无得而言焉。
天监元年(502)夏季的四月初八,皇帝在南郊即位,设立祭坛烧起柴火对天祷告。祭礼结束,有诏令放百姓观看。于是命令车驾返回建康宫,登临太极前殿,实行大赦,改换年号,赐给人们爵位二级,文武官员职位二等;鳏寡孤独不能自己生活的,每人发给谷物五斛;拖欠的税布、口钱、旧债不再收缴;那些因为议论乡人和国政而犯罪的人、贪污窝赃奸淫盗窃罪犯,一律免罪,勾销以前的登记,让他们重新开始。封齐帝为巴陵王,一郡全部作为食邑,树天子的旌旗,乘坐五时副车,执行齐朝的历法,可以在城郊祭祀天地,礼乐制度,全用齐的典章。以齐宣德皇后为齐文帝妃,齐帝的皇后王氏为巴陵王妃,齐代的王侯封爵,全部去除,那些在艰难时期效力显著的,以后另有加封。只有宋汝阴王不在去除的范围。劫贼的家人被拘捕入官的,全都免罪释放。各个流徙的家庭,一并允许归回本土。任命兼尚书令王亮为尚书令,兼尚书右仆射沈约为尚书仆射。封皇弟中护军萧宏为临川王,南徐州刺史萧秀为安成王,雍州刺史萧伟为建安王,左卫将军萧恢为鄱阳王,荆州刺史萧辵为始兴王。自郡王以下,列爵位为不同的六个等级。皇弟、皇子封为郡王,食邑二千户;王的庶子为县侯,食邑五百户,叫做诸侯;功臣的爵位和食邑没有固定的标准。凤凰聚集在南兰陵。

朕又闻之:畴庸命德,建侯作屏,咸用克固四维,永隆万叶。是以二南流化,九伯斯征,王道淳洽,刑厝罔用。惟公经纶天地,甯济区夏,道冠乎伊、稷,赏薄于桓、文,岂所以宪章齐、鲁,长辔宇宙。敬惟前烈,朕甚惧焉。今进授相国,改扬州刺史爲牧,以豫州之梁郡历阳、南徐州之义兴、扬州之淮南宣城吴吴兴会稽新安东阳十郡,封公爲梁公,锡兹白土,苴以白茅,爰定尔邦,用建冢社。在昔旦、奭,入居保佑,逮于毕、毛,亦作卿士,任兼内外,礼实宜之。今命使持节、兼太尉王亮授相国扬州牧印绶、梁公玺绂;使持节、兼司空王志授梁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国位冠群后,任总百司,恒典彜数,宜与事革。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号,上所假节、侍中貂蝉、中书监印、中外都督大司马印绶、建安公印策,骠骑大将军如故。
初九,诏令凡是后宫、乐府、西解、暴室诸如此类被幽禁和逼迫的,一律放还。如果是衰老不能自己生活的,官府发给食物。初十,赠给巴陵王钱二百万,绢、布各一千疋,绵二千斤。车骑将军高丽王高云晋升封号为车骑大将军,镇东大将军百济王余太晋升封号为征东大将军,镇东大将军倭王萧武晋升封号为征东大将军。十一日,巴陵王在姑熟逝世,追谥为齐和帝,葬礼完全依照以前的规制。

又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
十二日,诏令分别派遣宫内的侍从,到四方各地巡视,观看政治,听取民谣,访察贤能,举荐逸才。当地如果有田野未被开垦、诉讼没有章程、忘公徇私、一味侵夺的,都要据实上报。如果是有人怀念宝物迷恋乡土,储藏奇珍待价而沽,蓄积声响隐匿真象,不去追求闻名发达,要分别按照姓名上奏,不可遗漏隐瞒。又下诏令说:“以金钱赎免刑罚,从前就曾听说,拿丝缣用来抵罪,中世就曾实行。时间长久到了末代,轻薄成风,沦落犯罪,途径不一。已死的不能复生,受刑的无法返回,由此而希望培植朴实之风,难道可以达到吗?可以依照周朝、汉朝的旧典章,有罪的可以缴纳钱物赎罪,此外要制定详细的条例,及时上奏。”

以公礼律兼修,刑德备举,哀矜折狱,罔不用情。是用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公劳心稼穑,念在人天,丕崇务本,惟谷是宝。是用锡公兖冕之服,赤舄副焉。公鎔钧所被,变风以雅,易俗陶人,载和邦国。是用锡公轩县之乐,六佾之舞。公文德广覃,义声远洽,椎髻髽首,夷歌请吏。是用锡公朱户以居。公扬清抑浊,官方有序,多士聿兴,棫朴流咏。是用锡公纳陛以登。公正色御下,以身范物,式遏不虞,折冲惟远。是用锡公虎贲之士三百人。公威同夏日,志清奸宄,放命圮族,刑兹罔赦。是用锡公鈇钺各一。公跨蹑嵩溟,陵厉区宇,譬诸日月,容光必至。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卢弓十、卢矢千。公永言惟孝,至感通神,恭严祀典,祭有馀敬。是用锡金秬鬯一卣,圭瓒副焉。梁国置丞相以下,一遵旧式。钦哉,其敬循往策,祗服大礼,对扬天眷,用膺多福,以弘我太祖之休命。帝固辞,府僚劝进,不许。
十三日,以新任命的谢沐公萧宝义为巴陵王,来继承齐朝的祭祀。恢复南兰陵的武进县,依照前代的等级。征调新任命的相国军咨祭酒谢紻为侍中、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改南东海为兰陵郡,在南徐州各个侨居郡县实行统一编定户口,统一纳税服役。十五日,诏令“在公车府的谤木、肺石旁边各设置一个木箱。如果是官员不讲,而百姓想尽情发表议论,可以把言论投在木箱中。如果跟随我转战江、汉,功劳应该登记在册,盔甲破旧,刀剑空悬;其次才能高超,遭受压抑,心怀傅说、吕尚的奇术,抱有屈原、贾谊的慨叹,他的道理十分明显,却遭受拘限;以权势欺负弱小,豪门凌辱贱民,百姓已经绝路,皇帝无法告知,如果愿意自己申诉,都可以投在肺石的木箱中。”十六日,诏令禁止远近各地来献庆礼。

二月辛酉,府僚重请曰:“近以朝命蕴策,冒奏丹诚,奉被还令,未蒙虚受,缙绅顒顒,深所未达。盖闻受金于府,通人之弘致,高蹈海隅,匹夫之小节,是以履乘石而周公不以爲疑,赠玉璜而太公不以爲让。况世哲继轨,先德在人,经纶草昧,叹深微管,加以朱方之役,荆河是依,班师振旅,大造王室,虽复累茧救宋,重胝存楚,居今观古,曾何足云。而惑甚盗锺,功疑不赏,皇天后土,不胜其酷。是以玉马骏奔,表微子之去,金板出地,告龙逄之冤。明公据鞍辍哭,厉三军之志,独居掩涕,激义士之心,故能使海若登只,罄图效祉,山戎、孤竹,束马景从,伐罪吊人,一匡静乱,匪叨天功,实勤濡足。龟玉不毁,谁之功欤,独爲君子,将使伊、周何地。”于是始受相国、梁公之命。命焚东昏淫奢异服六十二种于都街。齐帝追赠梁公夫人爲梁国妃。
闰四月初十,以行宕昌王梁弥邕为安西将军、河凉二州刺史,正式封为宕昌王。十五日,发出诏书指出大法日益松弛,渐渐成为习俗,命令尚书省长官依照元熙时代的旧制度,以传闻上奏。有关部门奏请,追尊皇上死去的父亲为文皇帝,庙号太祖,死去的母亲张氏为献皇后,陵墓叫建陵,郗氏为德皇后,陵墓叫修陵。

乙丑,南兖州队主陈文兴于宣武城内凿井,得玉镂骐驎、金镂玉璧、水精环各二。又凤凰见建康县桐下里。宣德皇后称美符瑞,归于相国府。丙寅,诏梁国依旧选诸要职,悉依天朝之制。帝上表,以“前代选官,皆立选簿,请自今选曹,精加隐括,依旧立簿,使冠履无爽,名实不违,庶人识涯涘,造请自息。且闻中间立格,甲族以二十登仕,后门以过立试吏,岂所以弘奖风流,希向后进。此实巨蠹,尤宜刊革”。诏依表施行。丙戌,诏进梁公爵爲王,以豫州之南谯庐江、江州之寻阳、郢州之武昌西阳、南徐州之南琅邪南东海晋陵、扬州之临海永嘉十郡益梁国,并前爲二十郡。其相国、扬州牧、骠骑大将军如故。帝固辞,有诏断表。相国左长史王莹等率百僚敦请。
五月十八日夜,盗贼进入南北掖,烧神武门、总章观,害死卫尉卿张弘策。戊子日,江州刺史陈伯之起兵造反。任命领军将军王茂为征南将军、江州刺史,率兵讨伐。

三月癸巳,受梁王之命。下令赦国内殊死以下,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赐谷五斛,府州所统亦同蠲荡。丙午,齐帝命帝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锺虡宫县,王妃、王子、王女爵命之号,一如旧仪。丙辰,齐帝下诏禅位,即安姑孰。四月辛酉,宣德皇后令曰:“西诏至,帝宪章前代,敬禅神器于梁,明可临轩,遣使恭授玺绂,未亡人便归于别宫。”壬戌,策曰:
六月二十四日,封北秦州刺史杨绍先为武都王。这个月陈伯之逃往魏国。江州平定。前益州刺史刘季连占据成都造反。

咨尔梁王,惟昔邃古之载,肇有生灵,皇雄、大庭之辟,赫胥、尊卢之后,斯并龙图鸟迹以前,慌惚杳冥之世,固无得而详焉。洎乎农、轩、炎、皞之代,放勋、重华之主,莫不以大道君万姓,公器御八紘,居之如执朽索,去之若释重负,一驾汾阳,便有窅然之志,暂适箕岭,即动让王之心。故知戴黄屋、服玉玺,非所以示贵称尊,乘大辂、建旗旗,盖欲令归趣有地。是故忘己而字兆庶,徇物而君四海。及于菁华内竭,畚橇外劳,则抚兹归运,惟能是与。四百告终,有汉所以高揖,黄德既谢,魏氏所以乐推。爰及晋、宋,亦弘斯典。我太祖握河受历,应符啓运,二叶重光,三圣系轨。嗣君丧德,昏弃纪度,毁紊天纲,雕绝地纽。是以谷满川枯,山飞鬼哭,七庙已危,人神无主。惟王体兹上哲,明圣在躬,端冕而协邕熙,推锋而拯涂炭,武功与日车并运,文教与鹏翼齐举。固以幽显宅心,讴讼斯属;岂徒桴鼓播地,卿云丛天而已哉。至于昼睹争明,夜飞枉矢,除旧之征必显,更姓之符允集。今便仰祗干象,俯从人愿,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大祚告穷,天禄永终。于戏,王允执其中,式遵前典,以副昊天之望,禋上帝而临亿兆,格文祖而膺大业,以传无疆之祚,岂不盛与。并命玺书,遣兼太保、中书监、兼尚书令王亮,兼太尉、中书令王志奉皇帝玺绂,受终之礼,一依唐、虞故事。帝抗表陈让,表不获通。于是齐百官豫章王元琳等八百一十九人,及梁台侍中范云等一百一十七人,并上表劝进,帝谦让不受。是日,太史令蒋道秀陈天文符谶六十四条,事并明着,群臣重表固请,乃从之。天监元年夏四月丙寅,皇帝即位于南郊,设坛柴燎告天曰:皇帝臣衍,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
秋季的七月初一,发生日蚀。

齐氏以历运斯既,否终则亨,钦若天应,以命于衍。夫任是司牧,惟能是授,天命不于常,帝王非一族,唐谢虞受,汉替魏升,爰及晋、宋,宪章在昔,咸以君德驭四海,元功子万姓,故能大庇甿黎,光宅区宇。齐代云季,世主昏凶,狡焉群慝,是崇是长,肆厥奸回暴乱,以播虐于我有邦,俾九服八荒之内,连率岳牧之君,蹶角顿颡,匡救无术。衍投袂星言,推锋万里,厉其挂冠之情,用拯兆庶之切,遂因时来,宰司邦国,济物康世,实有厥劳。而晷纬呈祥,川岳效祉,代终之符既显,革运之期已萃,殊俗百蛮,重译献款,人神远迩,罔不和会。于是群公卿士,咸致厥诚,并以皇干降命,难以谦拒。衍自惟匪德,辞不获遂,仰迫上玄之眷,俯惟亿兆之心,宸极不可久旷,人神不可乏主,遂藉乐推,膺此嘉祚。以兹寡薄,临驭万方,顾求夙志,永言祗惕。敬简元辰,恭兹大礼,升坛受禅,告类上帝,克播休祉,以弘盛烈,式传厥后,用永保于我有梁,惟明灵是飨。礼毕,有诏放观。
八月十三日,设置了建康三官。十八日,鸾鸟出现在乐游苑。二十日,平北将军、西凉州刺史象舒彭进封号为安西将军,封为邓至王。二十二日,命令中书监王莹等八人参加制定法律条令。诏令尚书郎依照从前的规章上书奏事。交州奉献能唱歌的鹦鹉,诏令不予接受。林邑、干..利国各自派遣使者朝贡。

乃备法驾还建康宫,临太极前殿,大赦,改元,赐人爵二级,文武位二等;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人谷五斛;逋布、口钱、宿责勿复收;其犯乡论清议、赃汙淫盗,一皆荡涤,洗除前注,与之更始。封齐帝爲巴陵王,全食一郡,载天子旌旗,乘五时副车,行齐正朔,郊祀天地,礼乐制度,皆用齐典。以齐宣德皇后爲齐文帝妃,齐帝后王氏爲巴陵王妃,齐代王侯封爵,悉皆降省,其效着艰难者,别有后命。惟宋汝阴王不在除例。劫贼馀口没在台府者,悉皆蠲放。诸流徙之家,并听还本。以兼尚书令王亮爲尚书令,兼尚书右仆射沈约爲尚书仆射。封皇弟中护军宏爲临川王,南徐州刺史秀爲安成王,雍州刺史伟爲建安王,左卫将军恢爲鄱阳王,荆州刺史憺爲始兴王。自郡王以下,列爵爲县六等。皇弟、皇子封郡王,二千户;王之庶子爲县侯,五百户,谓之诸侯;功臣爵邑无定科。凤凰集南兰陵。
冬季的十一月初五,建立小庙。初十,立皇子萧统为皇太子,赐给天下做父亲较晚的人爵位一级。

丁卯,诏凡后宫、乐府、西解、暴室诸如此例被幽逼者,一皆放遣。若衰老不能自存者,官给廪食。戊辰,遗巴陵王钱二百万,绢布各千疋,绵二千斤。车骑将军高丽王高云进号车骑大将军,镇东大将军百济王馀太进号征东大将军,镇东大将军倭王武进号征东大将军。己巳,巴陵王殂于姑孰,追諡爲齐和帝,终礼一依故事。
十二月,下了大雪,深三尺。

庚午,诏分遣内侍,周省四方,观政听谣,访贤举滞。其有田野不辟,狱讼无章,忘公徇私,侵渔是务者,悉随事以闻。若怀宝迷邦,蕴奇待价,蓄响藏真,不求闻达,各依名腾奏,罔或遗隐。又诏曰:“金作赎刑,有闻自昔,入缣以免,施于中代。永言叔季,偷薄成风,婴愆入罪,厥涂匪一。死者不可复生,刑者无因自反,由此而望滋实,庸可致乎。可依周、汉旧典,有罪入赎,外详爲条格,以时奏闻。”辛未,以新除谢沐公萧宝义爲巴陵王,以奉齐祀。复南兰陵武进县,依前代之科。征新除相国军谘祭酒谢朏爲侍中、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改南东海爲兰陵郡,土断南徐州诸侨郡县。癸酉,诏“于公车府谤木、肺石傍各置一函。若肉食莫言,山阿欲有横议,投谤木函。若从我江、汉,功在可策,犀兕徒弊,龙蛇方县;次身才高妙,摈压莫通,怀傅、吕之术,抱屈、贾之叹,其理有皦然,受困包匦;夫大政侵小,豪门陵贱,百姓已穷,九重莫达,若欲自申,并可投肺石函”。甲戌,诏断远近上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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