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字文休,汝南平舆人。少与从弟劭俱知名,并有人伦臧否之称,而私情不协。劭为郡功曹,排摈靖不得齿叙,以马磨自给。颍川刘翊为汝南太守,乃举靖计吏,察孝廉,除尚书郎,典选举。灵帝崩,董卓秉政,以汉阳周毖为吏部尚书,与靖共谋议,进退天下之士,沙汰秽浊,显拔幽滞。进用颍川荀爽、韩融、陈纪等为公、卿、郡守,拜尚书韩馥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颍川张咨为南阳太守,陈留孔伷为豫州刺史,东郡张邈为陈留太守,而迁靖巴郡太守,不就,补御史中丞。馥等到官,各举兵还向京都,欲以诛卓。卓怒毖曰:“诸君言当拔用善士,卓从君计,不欲违天下人心。而诸君所用人,至官之日,还来相图。卓何用相负!”叱毖令出,於外斩之。靖从兄陈相玚,又与伷合规,靖惧诛,奔伷。伷卒,依扬州刺史陈祎。祎死,吴郡都尉许贡、会稽太守王朗素与靖有旧,故往保焉。靖收恤亲里,经纪振赡,出於仁厚。
许靖字文休,汝南郡平舆县人。他年少的时候就和堂弟许邵一起为人所知,都有喜好品评人物的名声,但两人私下感情不和。许邵担任郡里的功曹,排斥许靖,并让他没有被任用,许靖只好为人赶马磨粮来供养自己。颍川人刘翊担任汝南太守,就举荐许静担任计吏,并推举他为孝廉,担任尚书郎,主管选举之事。汉灵帝去世后,董卓专政,让汉阳人周毖担任吏部尚书,让他跟许靖共同商议,升迁或调配天下官员,淘汰清除腐败的官吏,并提拔怀才失意的能人。于是他提拔任用了颍川人刘爽、韩融、陈纪等担任公、卿、郡守,并任命尚书韩馥担任冀州牧,侍中刘岱担任衮州刺史,颍川人张咨担任南阳太守,陈留人孔伷担任豫州刺史,东郡人张邈担任陈留太守,而许靖本人被提升为巴郡太守,但他没有赴任,被改任为御史中丞。韩馥等人到官后都各自举兵反攻京城,想要诛杀董卓。董卓怒斥周毖说:“你们说应当选用能人异士,我听从你们的建议,不想违背天下人之心,但你们所选用的人到任之时就转而攻打我。我为什么要用这些背叛我的人!”于是喝令将周毖推出,在城外斩杀。许靖的堂兄许玚是陈国国相,又和许伷共同谋划,许靖担心受株连,就逃奔到孔伷那里。孔伷去世后,与靖又依靠扬州刺史陈祎。陈祎去世后,吴郡都尉许贡、会稽太守王朗向来跟许靖有交情,所以前来保护许靖。许靖收养抚恤亲族乡里,经常救济他们,都是出于仁厚之心。
孙策东渡江,皆走交州以避其难,靖身坐岸边,先载附从,疏亲悉发,乃从后去,当时见者莫不叹息。既至交阯,交阯太守士燮厚加敬待。陈国袁徽以寄寓交州,徽与尚书令荀彧书曰:“许文休英才伟士,智略足以计事。自流宕已来,与群士相随,每有患急,常先人后己,与九族中外同其饥寒。其纪纲同类,仁恕恻隐,皆有效事,不能复一二陈之耳。”钜鹿张翔衔王命使交部,乘势募靖,欲与誓要,靖拒而不许。靖与曹公书曰:
孙策东渡长江,很多人都逃奔到交州躲避战乱,许靖亲自坐在岸边,让随从的人先乘船离开,亲属族人都出发后,自己才在后面跟随,当时看到的人没有不感叹的。到了交趾郡,交趾太守士燮对许靖厚加款待。陈国任袁徽也身处胶州,袁徽向尚书令荀彧写信说:“许文休,有雄才伟略,他的智谋足以参与国家政事,自从他流落以来,跟各士人交往,每当有忧患急事,都先人后己。他跟族中内外的人一同忍受饥寒,以人伦纲常对待同类,仁义宽厚有恻隐之心,做事很有成效,只是不能一一陈述他的事情罢了。”钜鹿郡的张翔奉王命出使交州,想凭着自己的权势征召许靖,想要和他定下盟约,许靖拒绝没有答应,并给曹操写信说:
世路戎夷,祸乱遂合,驽怯偷生,自窜蛮貊,成阔十年,吉凶礼废。昔在会稽,得所贻书,辞旨款密,久要不忘。迫於袁术方命圮族,扇动群逆,津涂四塞,虽县心北风,欲行靡由。正礼师退,术兵前进,会稽倾覆,景兴失据,三江五湖,皆为虏庭。临时困厄,无所控告。便与袁沛、邓子孝等浮涉沧海,南至交州。经历东瓯、闽、越之国,行经万里,不见汉地,漂薄风波,绝粮茹草,饥殍荐臻,死者大半。既济南海,与领守儿孝德相见,知足下忠义奋发,整饬元戎,西迎大驾,巡省中岳。承此休问,且悲且憙,即与袁沛及徐元贤复共严装,欲北上荆州。会苍梧诸县夷、越蜂起,州府倾覆,道路阻绝,元贤被害,老弱并杀。靖寻循渚岸五千馀里,复遇疾疠,伯母陨命,并及群从,自诸妻子,一时略尽。复相扶侍,前到此郡,计为兵害及病亡者,十遗一二。生民之艰,辛苦之甚,岂可具陈哉!惧卒颠仆,永为亡虏,忧瘁惨惨,忘寝与食。欲附奉朝贡使,自获济通,归死阙庭,而荆州水陆无津,交部驿使断绝。欲上益州,复有峻防,故官长吏,一不得入。前令交阯太守士威彦,深相分讬於益州兄弟,又靖亦自与书,辛苦恳恻,而复寂寞,未有报应。虽仰瞻光灵,延颈企踵,何由假翼自致哉?
世事艰难,祸乱频生,我苟且偷生,逃窜到蛮夷之地已经十年了,来往礼数断绝。过去在会稽时收到您的来信,其中言辞恳切,久久不能忘怀。当时迫于袁术抗拒王命,煽动逆党,阻隔四方道路,我虽然心向北面,但无法动身前往。适逢大军撤退,袁术大军前进,会稽郡被颠覆,景兴郡失守,三江五湖,都落入敌军之手。当时处境困顿,无法向您禀告,于是就和袁沛、邓子孝等人乘船渡过沧海,往南到了交州。经过东瓯、闽、越各国,行程有万里之遥,不见汉朝国土,一路漂泊风波,粮草断绝,靠草根续命路上饿死之人大半。渡过南海之后,我与兼任郡守的儿孝德相见,足下忠义奋发整顿军队,往西迎接圣上,巡视中土。得知这一消息,我心中又悲又喜,随即与袁沛和徐元贤等人再次整顿行装,想要北上荆州。正值苍梧各县的少数民族纷纷起兵,颠覆州府,道路阻隔,元贤被杀害,我家中的老弱之人都被杀害。我沿着河岸行走了五千多里,又遇上瘟疫,伯母丧命,还感染到了随行人员,从他们到他们的妻子儿女,一时都死伤殆尽。大家互相扶持,到了交趾郡,统计被乱兵杀害以及因病而逝的人,只剩下十分之一二。百姓的命运艰难,辛苦非常,哪里能具体的陈述呢?我担心突然病倒在异乡,永远成为逃亡的罪人,心中忧心惨怛,废寝忘食。想要随着朝觐天子的使节进贡,使自己走上获救的道路,返回朝廷,死在故里,但荆州的水路道路都被阻隔,交州联系中原的驿站也断绝。我想前往益州,又有严密的关卡防守,过去汉朝的官吏都不能入境。以前让交趾太守士彦威,深深拜托益州的兄弟,我也曾经给他们亲自写信,言辞恳切,但回复很少,没有回应。虽然我思念朝廷恩泽,翘首盼望,又怎么能插上翅膀而飞回呢。
知圣主允明,显授足下专征之任,凡诸逆节,多所诛讨,想力竞者一心,顺从者同规矣。又张子云昔在京师,志匡王室,今虽临荒域,不得参与本朝,亦国家之藩镇,足下之外援也。若荆、楚平和,王泽南至,足下忽有声命於子云,勤见保属,令得假途由荆州出,不然,当复相绍介於益州兄弟,使相纳受。倘天假其年,人缓其祸,得归死国家,解逋逃之负,泯躯九泉,将复何恨!若时有险易,事有利钝,人命无常,陨没不达者,则永衔罪责,入於裔土矣。
我知道主上圣明公允,显耀的任命您掌管征讨大事,所有谋逆叛乱的人大多被诛杀征讨,想要奋力竞逐的都一心归附,顺从王命的人都殊途同归。此外张子云过去在京都,志向在于匡扶朝廷,现在虽然身处荒蛮之地,不能参与朝政,但也是国家的藩镇,您的外援,如果荆、楚平定安和,主上的恩德惠及南方,您只需要有命令传给紫云,劝他归附,就能得他借道从荆州出来,否则,我就将他介绍给益州的兄弟,让他们接纳他。如果老天能赐予我多活几年,我能延缓遭受祸乱,得以回归国家,解除逃亡之罪,那么即使身葬九泉,又有什么怨恨呢?如果时局艰险,世事危及,人命变幻无常,我不能活着返回,那将永远背着罪名,葬身于他乡了。
昔营邱翼周,杖钺专征,博陆佐汉,虎贲警跸。汉书霍光传曰:“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称警跸。”未详虎贲所出也。今日足下扶危持倾,为国柱石,秉师望之任,兼霍光之重。五侯九伯,制御在手,自古及今,人臣之尊未有及足下者也。夫爵高者忧深,禄厚者责重,足下据爵高之任,当责重之地,言出於口,即为赏罚,意之所存,便为祸福。行之得道,即社稷用宁;行之失道,即四方散乱。国家安危,在於足下;百姓之命,县於执事。自华及夷,颙颙注望。足下任此,岂可不远览载籍废兴之由,荣辱之机,弃忘旧恶,宽和群司,审量五材,为官择人?苟得其人,虽雠必举;苟非其人,虽亲不授。以宁社稷,以济下民,事立功成,则系音於管弦,勒勋於金石,愿君勉之!为国自重,为民自爱。”翔恨靖之不自纳,搜索靖所寄书疏,尽投之于水。
过去齐太公吕望辅佐周朝,持黄钺掌握征伐大全,博陆侯霍光辅佐汉室,率虎贲军担任警卫之事。现在您匡扶朝廷,作为朝廷的栋梁,肩负吕望、霍光两者的职责重任,国家五侯九伯都在您的管理之中,从古到今,没有像您这么地位尊贵的臣子。但爵位高,则忧虑深厚,俸禄丰厚就责任重大,您有着高官厚禄,身处责任重大的地位,一句话说出就是对他人的赏罚,您的意念所到之处,就关系天下的祸福。您行事符合道义,那天下会安宁,如果失去道义,那天下就会散乱。国家的安危就在于您的意念中,百姓的性命就在于您的行事中。从中原到蛮夷之地,大家都在仰望着您。您处于如此显赫的地位,怎么能不深读古籍所记载的国家兴衰的缘由,百姓荣辱的原因,以便能忘记旧日的恩仇,对朝中百官宽厚仁和,考察人才,为官职选拔能人呢?如果能得到贤人,即使是自己的仇人,也应该举荐;如果不适合,虽然是自己的亲信也不授予官职。这样才能安定天下,恩泽百姓,事业成功,人们将您的功绩谱成乐章,刻在钟鼎之上,希望您好好勉励,为国家尊重自身,为百姓爱护自己。”刘翔怨恨许靖不接受自己的任命,就将许靖寄给曹操的书信搜查出来,全部都扔到水中。
后刘璋遂使使招靖,靖来入蜀。璋以靖为巴郡、广汉太守。南阳宋仲子於荆州与蜀郡太守王商书曰:“文休倜傥瑰玮,有当世之具,足下当以为指南。”建安十六年,转在蜀郡。十九年,先主克蜀,以靖为左将军长史。先主为汉中王,靖为太傅。及即尊号,策靖曰:“朕获奉洪业,君临万国,夙宵惶惶,惧不能绥。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其敬敷五教,在宽。君其勖哉!秉德无怠,称朕意焉。”
后来刘璋就派使者招揽许靖,许靖就来到蜀地。刘璋任命许靖为巴郡、广汉太守,南阳人宋仲子在荆州跟给蜀郡太守王商写信说:“许文休风流倜傥,身材魁梧,有当世之才,您应该以他为榜样。”建安十六年,许靖调任到蜀郡。建安十九年,刘备攻克蜀地,任命许靖为左将军长史。刘备自封汉中王时,许靖为太傅。等到刘备登基,就册封许靖说:“朕得以承继大统,君临四方,但日夜忧心忡忡,担心国家不能平定,百姓不能亲附,五德不彰,你作为司徒应该谨慎地施行教化,使其发扬光大。你要好好勉励啊!不断的施加恩德,才符合我的心意。”
靖虽年逾七十,爱乐人物,诱纳后进,清谈不倦。丞相诸葛亮皆为之拜。章武二年卒。子钦,先靖夭没。钦子游,景耀中为尚书。始靖兄事颍川陈纪,与陈郡袁涣、平原华歆、东海王朗等亲善,歆、朗及纪子群,魏初为公辅大臣,咸与靖书,申陈旧好,情义款至,文多故不载。
许靖虽然年过七十,但喜爱人才,举荐后生,清谈不倦。丞相诸葛亮等人的授官仪式都是由他主持。许靖在章武二年去世,他的儿子许钦在他之前已经去世,许钦的儿子许游在景耀年间担任尚书。起初许靖以兄长之礼侍奉颍川人陈纪,跟陈郡人袁涣、平原郡的华歆,东海郡的王朗等人关系友好,华歆、王朗以及陈纪的儿子陈群在魏朝初年曾担任公辅大臣,他们都跟许靖有书信来往,叙述往日情谊,情谊真挚恳切,因为文字太多,所以没有记载。
麋竺字子仲,东海朐人也。祖世货殖,僮客万人,赀产钜亿。后徐州牧陶谦辟为别驾从事。谦卒,竺奉谦遗命,迎先主於小沛。建安元年,吕布乘先主之出拒袁术,袭下邳,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广陵海西,竺於是进妹於先主为夫人,奴客二千,金银货币以助军资;于时困匮,赖此复振。后曹公表竺领嬴郡太守,竺弟芳为彭城相,皆去官,随先主周旋。先主将適荆州,遣竺先与刘表相闻,以竺为左将军从事中郎。益州既平,拜为安汉将军,班在军师将军之右。竺雍容敦雅,而幹翮非所长。是以待之以上宾之礼,未尝有所统御。然赏赐优宠,无与为比。
糜竺,字义仲,东海郡朐县人。他的祖辈世代经商,家中僮仆上万,资产极为丰厚。后来徐州牧陶谦征召他为别驾从事,陶谦去世后,糜竺就遵守陶谦遗命,到小沛迎接刘备。建安元年,吕布趁着刘备出兵抗击袁术之时,攻击下邳,俘虏了刘备的妻子儿女。刘备率军转到广陵郡的海西县,糜竺就将自己的妹妹进献给刘备做夫人,同时献上奴仆两千人,以及许多金银货币以作为军资。刘备当时情况困窘,都是依赖这些财富得以重新振作。后来曹操上表举荐糜竺兼任嬴郡太守,糜竺的弟弟糜芳担任彭城国相,两人都辞去官职,跟随刘备辗转各地。刘备将要到荆州,派糜竺先去与刘表联络,任命糜竺为左将军从事中郎。益州平定之后,刘备任命糜竺为安汉将军,地位在军师将军之上。糜竺雍容华贵温柔优雅,但谋略才干不是他的所长。所以刘备以上宾之礼对待他,但不让他统率军队,然而赏赐丰厚,非常宠信,没有人能与之相比。
芳为南郡太守,与关羽共事,而私好携贰,叛迎孙权,羽因覆败。竺面缚请罪,先主慰谕以兄弟罪不相及,崇待如初。竺惭恚发病,岁馀卒。子威,官至虎贲中郎将。威子照,虎骑监。自竺至照,皆便弓马,善射御云。
糜芳担任南郡太守时,与关羽共事,但私下感情不和,糜芳就背叛刘备转而迎接孙权,关羽因此兵败身亡。糜竺就将自己反绑双手前来向刘备请罪,刘备劝慰他说兄弟的罪名罪责,不与他相关,仍然像过去一样对待他。但糜竺因为惭愧愤恨而生病,一年多后就去世了。他的儿子糜威做官到虎贲中郎将。糜威的儿子糜照,担任虎骑监。他们家从糜竺到糜照,都熟悉弓马,善于骑射。
孙乾字公祐,北海人也。先主领徐州,辟为从事,后随从周旋。先主之背曹公,遣乾自结袁绍,将適荆州,乾又与麋竺俱使刘表,皆如意指。后表与袁尚书,说其兄弟分争之变,曰:“每与刘左将军、孙公祐共论此事,未尝不痛心入骨,相为悲伤也。”其见重如此。先主定益州,乾自从事中郎为秉忠将军,见礼次麋竺,与简雍同等。顷之,卒。
孙乾字公祐,北海郡人。刘备兼任徐州牧时,征召孙乾为从事,后来他一直跟随刘备辗转各地。刘备叛离曹操,派孙乾和袁绍联络,准备前往荆州,孙乾又跟糜竺一起出使见刘表,他每次都能按照刘备的想法行事。后来刘表给袁尚写信,说他们兄弟之间的纷争变化,说:“每次跟刘左将军、孙公祐一起谈论这件事,没有不痛彻心扉,互相感到悲伤。”孙乾被刘表器重到这种程度。刘备平定益州后,孙乾从从事中郎升任为秉忠将军,受到的礼遇仅次于糜竺,跟简雍相等。不久,孙权就去世了。
简雍字宪和,涿郡人也。少与先主有旧,随从周旋。先主至荆州,雍与麋竺、孙乾同为从事中郎,常为谈客,往来使命。先主入益州,刘璋见雍,甚爱之。后先主围成都,遣雍往说璋,璋遂与雍同舆而载,出城归命。先主拜雍为昭德将军。优游风议,性简傲跌宕,在先主坐席,犹箕踞倾倚,威仪不肃,自纵適;诸葛亮已下则独擅一榻,项枕卧语,无所为屈。时天旱禁酒,酿者有刑。吏於人家索得酿具,论者欲令与作酒者同罚。雍与先主游观,见一男女行道,谓先主曰:“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缚?”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对曰:“彼有其具,与欲酿者同”先主大笑,而原欲酿者。雍之滑稽,皆此类也。
简雍字宪和,涿郡人。年少时就跟刘备有交情,跟随刘备辗转各地。刘备到了荆州,简雍跟糜竺、孙乾一同担任从事中郎,经常作为说客,出使各地。刘备进入益州,刘璋见到简雍,非常喜爱。后来刘备围攻成都,派简雍前往游说刘璋,刘璋就跟简雍同车而坐,出城归降。刘备任命简雍为昭德将军。简雍悠闲自在,高谈阔论,性情倨傲,行为不检,即使刘备在座,他依然伸脚侧身,没有威仪,任意妄为。他跟诸葛亮之下的人在一起时,就一个人占据一张坐榻,手枕着脖子躺着和人说话,不因为任何人而屈服。当时天旱粮食歉收,所以禁止饮酒,酿酒的人会遭受刑罚。吏役从一户人家中搜出了酿酒的器具,商议的人想要让他和酿酒的人受同样惩罚。简雍跟刘备一同游玩,看到一男女走在路上,他就对刘备说:“这两个人想要行淫乱之事,为什么不将他们绑起来?”刘备说:“你怎么知道呢?”简雍回答说:“他们有淫乱的工具,跟想要酿酒的人一样。”刘备大笑,就宽恕了想要酿酒的人。简雍的风趣幽默,大概都是像这样的事。
伊籍字机伯,山阳人。少依邑人镇南将军刘表。先主之在荆州,籍常往来自讬。表卒,遂随先主南渡江,从入益州。益州既定,以籍为左将军从事中郎,见待亚於简雍、孙乾等。遣东使於吴,孙权闻其才辩,欲逆折以辞。籍適入拜,权曰:“劳事无道之君乎?”籍既对曰:“一拜一起,未足为劳”籍之机捷,类皆如此,权甚异之。后迁昭文将军,与诸葛亮、法正、刘巴、李严共造蜀科;蜀科之制,由此五人焉。
尹籍,字机伯,山阳郡人。年少时依附同乡镇的镇南将军刘表,刘备在荆州时,尹籍经常前来想要依附刘备。刘表去世后,他就随刘备往南渡过长江,进入益州。益州平定后,刘备任命尹籍为左将军从事中郎,对待他仅次于简雍孙乾等人。刘备派他出使东吴,孙权得知他的才干,想要用言辞侮辱他。尹籍刚上殿拜见,孙权就说:“侍奉没有道义的主上很辛劳吧?”尹籍就回答说:“不过是一拜一起,称不上辛劳。”尹籍的随机应变,大多像这种情况,孙权也对他感到惊奇。后来尹籍升任为昭文将军,与诸葛亮、法正、刘巴、李严等人一起制定《蜀科》;《蜀科》中的条例律令,都是出自这五人之手。
秦宓字子敕,广汉绵竹人也。少有才学,州郡辟命,辄称疾不往。奏记州牧刘焉,荐儒士任定祖曰:“昔百里、蹇叔以耆艾而定策,甘罗、子奇以童冠而立功,故书美黄发,而易称颜渊,固知选士用能,不拘长幼,明矣。乃者以来,海内察举,率多英隽而遗旧齿,众论不齐,异同相半,此乃承平之翔步,非乱世之急务也。夫欲救危抚乱,脩己以安人,则宜卓荦超伦,与时殊趣,震惊邻国,骇动四方,上当天心,下合人意;天人既和,内省不疚,虽遭凶乱,何忧何惧!昔楚叶公好龙,神龙下之,好伪彻天,何况於真?今处士任安,仁义直道,流名四远,如令见察,则一州斯服。昔汤举伊尹,不仁者远,何武贡二龚,双名竹帛,故贪寻常之高而忽万仞之嵩,乐面前之饰而忘天下之誉,斯诚往古之所重慎也。甫欲凿石索玉,剖蚌求珠,今乃随、和炳然,有如皎日,复何疑哉!诚知昼不操烛,日有馀光,但愚情区区,贪陈所见”
秦宓,字子敕,广汉郡绵竹人。他年少时就很有才学,州郡里征召任命他,他都称病没有前往。秦宓上书给益州牧刘焉,举荐士人任订祖说:“过去百里奚、蹇叔在年迈之时依然为秦国制定国策,甘罗、子奇在年少时期就建立功勋,所以《尚书》称赞年高之人,《易经》称赞颜渊,就能知道选拔人才,录用贤人,不拘于年龄,这是很明确的。很久以来,国家选拔人才,大多注重年轻英勇之士而遗漏德高望重之人,大家对此的评价不一,肯定否定各有一半,这是太平时期的缓步而行,而不是战乱时代的紧急事务。想要扶危济困,平定祸乱,修养自身,以评定他人,就应当超凡绝伦,与流俗不同,震惊邻国,惊动四方,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天人和顺,自己问心无愧,那即使遭遇祸乱,又有什么担忧呢?过去楚国叶公好龙,神龙从天而下,叶公的喜好是假,尚且能感动天地,更何况是真情呢?现在处士任安讲求道义,行为正直,声名远播,如果对他进行考察举荐,那全州的人都会服从。过去商汤选拔伊尹,不仁德的人就远离,何武举荐二龚,双双名垂青史,所以贪恋寻常的高度而忽视了万仞高的山岳,满足于眼前的装饰而忘记天下的声名,这是古往今来都要慎重的。如果想要凿石取玉,剖蚌求珠,如今隋侯珠和和氏璧依然光彩照人,有如明亮的太阳,还有什么怀疑的呢?我确实知道白天不需秉烛,因为太阳有光明,但还是将自己的愚见冒昧的表达出来。
刘璋时,宓同郡王商为治中从事,与宓书曰:“贫贱困苦,亦何时可以终身!卞和衒玉以耀世,宜一来,与州尊相见。”宓答书曰:“昔尧优许由,非不弘也,洗其两耳;楚聘庄周,非不广也,执竿不顾。易曰'确乎其不可拔',夫何衒之有?且以国君之贤,子为良辅,不以是时建萧、张之策,未足为智也。仆得曝背乎陇亩之中,诵颜氏之箪瓢,咏原宪之蓬户,时翱翔於林泽,与沮、溺之等俦,听玄猿之悲吟,察鹤鸣於九皋,安身为乐,无忧为福,处空虚之名,居不灵之龟,知我者希,则我贵矣。斯乃仆得志之秋也,何困苦之戚焉!”后商为严君平、李弘立祠,宓与书曰:“疾病伏匿,甫知足下为严、李立祠,可谓厚党勤类者也。观严文章,冠冒天下,由、夷逸操,山岳不移,使扬子不叹,固自昭明。如李仲元不遭法言,令名必沦,其无虎豹之文故也,可谓攀龙附凤者矣。如扬子云潜心著述,有补於世,泥蟠不滓,行参圣师,于今海内,谈咏厥辞。邦有斯人,以耀四远,怪子替兹,不立祠堂。蜀本无学士,文翁遣相如东受七经,还教吏民,於是蜀学比於齐、鲁。故地里志曰:‘文翁倡其教,相如为之师。’汉家得士,盛於其世;仲舒之徒,不达封禅,相如制其礼。夫能制礼造乐,移风易俗,非礼所秩有益於世者乎!虽有王孙之累,犹孔子大齐桓之霸,公羊贤叔术之让。仆亦善长卿之化,宜立祠堂,速定其铭”
刘璋担任益州牧时,秦宓的同郡人王商担任治州从事,给秦宓写信说:“贫贱困苦,什么时候才能过完这样的人生!卞和怀着美玉向世人炫耀,你应该过来跟州牧相见。”秦宓回复说:“过去尧帝厚待许由,不是不够恩遇,但许由却在颖水边清洗耳朵,楚王聘请庄周,礼数不是不够周到,但庄周却垂钓不顾。《易经》说‘这意志确实不可转移’,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况且以国君的贤明,您作为贤良的辅佐,不在这时提出像萧何、张良这样的计策,也算不上明智。我可以在田地中顶着烈日工作,诵读颜渊的箪食壶浆,歌咏原宪的简陋门户,时常在山林间漫步,跟长沮、桀溺等人一样,在山林间听到猿猴哀鸣,在深泽听到仙鹤的鸣啼,以安身立命,无忧无虑,抛弃虚名,绝意龟兆,知道我的人很少,这就是我看重的地方。现在是我得意的时候,怎么会有贫贱困苦的哀戚呢?后来王商为严君平、李弘建立祠庙,秦宓给他写信说:“我因病隐居在外,得知您为严、李二君建立祠庙,真可以说是对同类人的厚待呀。看严君平的文章,冠绝天下,许由、伯夷的超凡节操,像高山一样不可动摇,即使扬雄没有赞叹,也能名扬四海。如果李仲元没有遇上法言,他的名声一定会沉沦,这是因为他的文章没有华丽的文采,可以说她是一个攀龙附凤靠他人而得名的人。而扬子云潜心著书立说,对世间有益,出淤泥而不染,行动以圣人为师,现在天下之人都在诵读他的文章。国家有这样的人能照耀四方,但奇怪您没有为他建立祠堂。蜀地本来就缺少文人学士,文翁派司马相如前往东方学习七经,返回蜀地教授官吏百姓,于是蜀地的学问才能跟齐鲁之地相比。所以《地里志》说:‘文翁倡导教化,司马相如作为师者。’汉家得到贤人,所以非常强盛,董仲舒之类,不明白封禅礼仪,司马相如就制定了这一礼节。能制礼作乐,移风易俗,难道不适用礼节来规范行为而对世人有益吗?虽然他有卓王孙的事拖累,但就像孔子推崇齐桓公的霸业,公羊高称赞叔术的谦让。我也认为司马相如的教化很好,应该为他建立祠堂,并迅速写好铭文。
先是,李权从宓借战国策,宓曰:“战国从横,用之何为?”权曰:“仲尼、严平,会聚众书,以成春秋、指归之文,故海以合流为大,君子以博识为弘。”宓报曰:“书非史记周图,仲尼不采;道非虚无自然,严平不演。海以受淤,岁一荡清;君子博识,非礼不视。今战国反覆仪、秦之术,杀人自生,亡人自存,经之所疾。故孔子发愤作春秋,大乎居正,复制孝经,广陈德行。杜渐防萌,预有所抑,是以老氏绝祸於未萌,岂不信邪!成汤大圣,睹野鱼而有猎逐之失,定公贤者,见女乐而弃朝事,若此辈类,焉可胜陈。道家法曰:‘不见所欲,使心不乱。’是故天地贞观,日月贞明;其直如矢,君子所履。洪范记灾,发於言貌,何战国之谲权乎哉!”
在这之前,李算向秦宓借战国策,秦宓说:“战国的纵横之策,读它有什么用呢?”李权说:“孔子、严君平,汇集各书才集成《春秋》、《老子指归》,所以大海因会和江流得以阔大,君子以博学多闻而得以宏大。”秦宓回复说:“书籍除了正史和周朝文献外,孔子都没有采纳,道法除了虚无自然外,严君平都没有推演。大海因为接受江河而蓄积泥沙,每年都要涤清;君子博学多闻,但不符合礼仪的都不。现在《战国策》反复记载,张仪、苏秦的谋略权术,杀人以自生,亡人以自成,这是经典古籍所痛恨的。所以孔子发愤作《春秋》,讲述圣贤正道,又著作《孝经》,广泛的宣扬德行。杜绝防范恶意的萌芽,所以老子主张要在祸患没有萌发之前就遏制,难道不对吗?商汤是大圣人,看到郊野之鱼就想到沉迷打猎的过失,鲁定公是贤人,看到女乐歌舞就荒废政事,像这样的事,怎么能数得清呢?道家道法说:‘不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能使心中不乱。’所以,天地纯正守一,日月正直光明;他们的正直如同箭矢,这是君子所效法的。《洪范》中记载灾祸,往往从人的言行风貌出发,和战国的阴谋权术有什么相关呢?”
或谓宓曰:“足下欲自比於巢、许、四皓,何故扬文藻见瑰颖乎?”宓答曰:“仆文不能尽言,言不能尽意,何文藻之有扬乎!昔孔子三见哀公,言成七卷,事盖有不可嘿嘿也。接舆行且歌,论家以光篇;渔父咏沧浪,贤者以耀章。此二人者,非有欲於时者也。夫虎生而文炳,凤生而五色,岂以五采自饰画哉?天性自然也。盖河、洛由文兴,六经由文起,君子懿文德,采藻其何伤!以仆之愚,犹耻革子成之误,况贤於己者乎!”
有人对秦宓说:“你想要自比为巢父、许由、商山四皓,为什么故意宣扬自己的华丽文采呢?”秦宓回答说:“我的文章不能完整表述意思,言不能尽意,有什么文采可以宣扬呢?过去孔子三次拜见鲁哀公,做了《三朝记》七篇,这是因为有些事不能保持沉默。接舆一边走一边歌咏,评论家认为这是光辉灿烂的诗篇,渔父歌咏沧浪之水,贤人们认为这是闪耀的辞章。这两人不是想要在当时有所欲求。老虎生来带有文采,凤凰有五彩颜色,难道它们的色彩是自己画来装饰自己吗?只是天性自然罢了。《河图》、《洛书》由于文采而显扬,六经因为文辞华美得以传承,君子将文辞德行看作美好,文采辞藻有什么妨害呢?以我的愚见,尚且已革子成反对文采的过失为耻,更何况是比我贤能的人呢?”
先主既定益州,广汉太守夏侯纂请宓为师友祭酒,领五官掾,称曰仲父。宓称疾,卧在第舍,纂将功曹古朴、主簿王普,厨膳即宓第宴谈,宓卧如故。纂问朴曰:“至於贵州养生之具,实绝馀州矣,不知士人何如馀州也?”朴对曰:“乃自先汉以来,其爵位者或不如馀州耳,至於著作为世师式,不负於馀州也。严君平见黄、老作指归,扬雄见易作太玄,见论语作法言,司马相如为武帝制封禅之文,于今天下所共闻也。”纂曰:“仲父何如?”宓以簿击颊,曰:“愿明府勿以仲父之言假於小草,民请为明府陈其本纪。蜀有汶阜之山,江出其腹,帝以会昌,神以建福,故能沃野千里。淮、济四渎,江为其首,此其一也。禹生石纽,今之汶山郡是也。昔尧遭洪水,鲧所不治,禹疏江决河,东注于海,为民除害,生民已来功莫先者,此其二也。天帝布治房心,决政参伐,参伐则益州分野,三皇乘祗车出谷口,今之斜谷是也。此便鄙州之阡陌,明府以雅意论之,何若於天下乎?”於是纂逡巡无以复答。
刘备平定益州后,广汉太守夏侯纂请秦宓担任师友祭酒,兼任五官掾,称为仲父。秦宓称病躺在家中,夏侯纂带领功曹古朴、主簿王普,带着酒宴到秦宓家中,秦宓依然躺在床上。夏侯纂问古朴说:“说道益州的养生之道,实在是比其他州好很多,不知道文人才时跟其他州郡相比怎么样呢?”古朴回答说:“自从西汉以来,益州的官职爵位或许比不上其他州郡,但在著书立说,做世人榜样的方面,不比其他州郡差。严君平读黄老之道,撰写《老子指归》,扬雄阅读《易经》而作《太玄》,读《论语》而作《法言》,司马相如为汉武帝制作封禅的文书,是当今天下有目共睹的。”夏侯纂说:“仲父如何呢?”秦宓用笏版拍着自己的脸,说:“希望您不要认为我的话不够谦虚,希望能为您讲一讲本州的源流。蜀地有汶阜山,长江的源头就从在这一山中,天地使他得到昌隆,神明使他有所福祉,所以能有千里沃土。江、河、淮、济四条河流,长江作为首位,这是其一。大禹在石纽出生,就是现在的文山郡。过去尧帝遭到洪水,鯀没有能治理,大禹就疏通江河,使它们东流入海,为百姓消除祸害,生民以来没有比这个更大的功劳了,这是其二。天帝通过房、心、参、伐的形象来决断政事,参、伐两星是益州分野,三皇乘衹车出谷口的地方,就是现在的斜谷。这就是本州的始末,您可以好好评论,比天下其他地方怎么样呢?”于是夏侯纂犹豫没有回答。
益州辟宓为从事祭酒。先主既称尊号,将东征吴,宓陈天时必无其利,坐下狱幽闭,然后贷出。建兴二年,丞相亮领益州牧,选宓迎为别驾,寻拜左中郎将、长水校尉。吴遣使张温来聘,百官皆往饯焉。众人皆集而宓未往,亮累遣使促之,温曰:“彼何人也?”亮曰:“益州学士也。”及至,温问曰:“君学乎?”宓曰:“五尺童子皆学,何必小人!”温复问曰:“天有头乎?”宓曰:“有之。“温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诗曰:'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温曰:“天有耳乎?”宓曰:“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若其无耳,何以听之?”温曰:“天有足乎?”宓曰:“有。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何以步之?“温曰:“天有姓乎?“宓曰:“有。”温曰:“何姓?”宓曰:“姓刘。”温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刘,故以此知之。”温曰:“日生於东乎?”宓曰:“虽生于东而没於西。”答问如响,应声而出,於是温大敬服。宓之文辩,皆此类也。迁大司农,四年卒。初宓见帝系之文,五帝皆同一族,宓辨其不然之本。又论皇帝王霸豢龙之说,甚有通理。谯允南少时数往谘访,纪录其言於春秋然否论,文多故不载。
益州征召秦宓担任从事祭酒。刘备登基之后,想要东征吴国,秦宓向刘备陈述天时不利,战争没有胜算,因此被关押下狱,后来被宽恕释放。建兴二年,丞相诸葛亮兼任益州牧,选拔秦宓迎接他为州别驾,不久又受命他为左中郎将、长水校尉,东吴派使者张温前来交往,朝中百官都前去践行。众人到齐后,秦宓没有到,诸葛亮多次派人前去催促,张温说:“这是什么人?”诸葛亮说:“是益州的学士。”秦宓到了之后,张温问他:“你学习吗?”秦宓说:“五尺高的小孩都学习,何必轻视人呢?”张温又问说:“天有尽头吗?”秦宓说:“有。”张温说:“在什么地方?”秦宓说:“在西方。《诗经》有说:‘于是眷恋西望。’由此推断,天的尽头在西方。”张温说:“天有耳朵吗?”秦宓说:“天在高处能听到细小的事情,《诗经》说:‘鹤鸟在九皋鸣叫,声音能上达天庭。’如果上天没有耳朵,用什么来听呢?”张温说:“天有脚吗?”秦宓说:“有,《诗经》说:‘上天的步履艰难,那人不可靠。’如果天没有脚,怎么行走呢?”张温问:“天有姓吗?”秦宓说:“有姓。”张温说:“”姓什么?”秦宓说:“姓刘。”张温问:“你怎么知道?”秦宓回答说:“天子姓刘,所以知道天姓刘。”张温说:“太阳是从东边升起吗?”秦宓回答:“虽然从东边升起,但却在西边落下。”他们的问答犹如山中的回音,应声而出,于是张温对秦宓非常佩服。秦宓的文采辩才大都像这类事。秦宓升任为大司农,在建兴四年去世。当初,秦宓看到记叙帝王世系的文献,发现五帝都出自同一部族,秦宓探究这一说法错误的根源。又论证了帝王王霸养龙的说法,都很有道理。谯周年轻时,年少时多次前往秦宓拜访,将秦宓的言论记述在春秋然否论中,因文字太多,所以没有记录在此。
评曰:许靖夙有名誉,既以笃厚为称,又以人物为意,虽行事举动,未悉允当,蒋济以为“大较廊庙器“也。麋竺、孙乾、简雍、伊籍,皆雍容风议,见礼於世。秦宓始慕肥遯之高,而无若愚之实。然专对有馀,文藻壮美,可谓一时之才士矣。
评曰:许靖素来有名声,既然以笃实忠厚出名,又以品评人物为意,虽然言行举止不是全都恰当,蒋济也认为“是朝廷的栋梁之材”。糜竺、孙乾、简雍、尹籍都雍容典雅有风范,在当时都很有都讲求礼节。秦宓最开始仰慕隐居不仕的清高,但没有大智若愚的才干,但专对回答有余,文采辞藻华美,也可称得上是一时的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