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赵邠卿,起居复何似?去秋书千言,短李为我致。
坐客睹欲夺,我怒几色市;比复凭罗隐,寄五十六字。
把之不忍释,浃旬同卧起。
稽答信死罪,惭报亦有以。
昔岁黄巾沸,偶式郑公里;岂期姜桂性,遽撄魑魅忌;青天大白日,横注射工矢。
公愤塞京国,岂直我发指。
执义别有人,我仅押纸尾。
怪君听之过,喋喋每挂齿。
谬引汾阳郭,远拯夜郎李。
我不任受故,欲报斯辄止。
复次我所历,不足告君子。
自我别君归,嘐嘐不自揆。
思奋躯尘微,以救国卵累。
无端立人朝,月躔迅逾纪。
君思如我戆,岂堪习为吏。
自然枘入凿,窘若磨旋蚁。
默数一年来,至竟所得几。
口空瘏罪言,骨反销积毁。
君昔东入海,劝我衽慎趾。
戒我坐垂堂,历历语在身,由今以思之,智什我岂翅。
坐是欲有陈,操笔则颡泚。
今我竟自拔,遂我初服矣。
所欲语君者,百请述一二:一自系匏解,故业日以理。
避人恒兼旬,深蛰西山阯。
冬秀餐雪桧,秋艳摘霜柿。
曾踏居庸月,眼界空夙滓;曾饮玉泉水,洌芳沁蛔脾。
自其放游外,则溺于文事。
乙乙蚕吐丝,汩汩蜡泫泪。
日率数千言,今略就千纸。
持之以入市,所易未甚菲。
苟能长如兹,馁冻已可抵。
君常忧我贫,闻此当一喜。
去春花生日,吾女既燕尔。
其婿夙嗜学,幸不橘化枳。
两小今随我,述作亦斐亹。
君诗远垂问,纫爱岂独彼。
诸交旧踪迹,君倘愿闻只:罗瘿跌宕姿,视昔且倍蓰。
山水诗酒花,名优与名士。
作史更制礼,应接无停晷。
百凡皆芳洁,一事略可鄙。
索笑北枝梅,楚璧久如屣;曾蛰蛰更密,足已绝尘轨。
田居诗十首,一首千金值。
丰岁犹调饥,骞举义弗仕。
眼中古之人,惟此君而已;彩笔江家郎,翊云在官我肩比。
金玉兢自保,不与俗波靡。
近更常为诗,就我相砻砥。
君久不见之,见应刮目视。
三子君所笃,交我今最挚。
陈徵宇林宰平黄孝觉黄哲维梁众异,旧社君同气。
而亦皆好我,襟抱互弗閟;更二陈韬阉、石遗一林畏庐,老宿众所企。
吾间一诣之,则以一诗贽;其在海上者,若海嘻憔悴,顾未累口腹,而或损猛志;孝侯周孝怀特可哀,悲风生陟屺,君曾否闻知,备礼致吊诔。
此君孝而愚,长者宜督譬。
凡兹所举似,君或谂之备。
欲慰君索居,词费兹毋避。
大地正喋血,毒螫且潜沸。
一发之国命,懔懔驭朽辔。
吾曹此馀生,孰审天所置。
恋旧与伤离,适见不达耳。
以君所养醇,宜夙了此旨;故山两年间,何藉以适己?箧中新诗稿,曾添几尺咫?其他藏山业,几种竟端委?酒量进抑退?抑遵昔不徒?或言比持戒,我意告者诡。
岂其若是恝,辜此郸筒美;所常与钓游,得几园与绮?门下之俊物,又见几騄駬?健脚想如昨,较我步更驶。
峨眉在户牖,贾勇否再儗?琐琐此问讯,一一待蜀使。
今我寄此诗,媵以欧战史,去腊青始杀,敝帚颇自憙,下酒代班籍,将弗笑辽豕;尤有亚匏集,我嗜若脍胾,谓有清一代,三百年无比,我见本井蛙,君视为然否?我操兹豚蹄,责报乃无底:第一即责君,索我诗瘢痏。
首尾涂乙之,益我学根柢;次则昔癸丑,禊集西郊沚,至者若而人,诗亦杂瑾玭,丐君补题图,贤者宜乐是;复次责诗卷,手写字栉比,凡近所为诗,不问近古体,多多斯益善,求添吾弗耻;最后有所请,申之以长跪,老父君夙敬,生日今在迩,行将归称觞,乞宠以巨制,乌私此区区,君义当不诿。
浮云西南行,望中蜀山紫,悬想诗到时,春已满杖履,努力善眠食,开抱受蕃祉,桃涨趁江来,伫待剖双鲤,岁乙卯人日,启超拜手启。
(1873--1929) 中国近代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者。字卓如,号任公,又号 饮冰室主人。广东新会人。光绪举人。曾从康有为学,等与康有为一起主张变法维新,人称“康梁”。1896年(光绪二十一年)赴北京参加会试,与康有为发动“公车上书”。1895年在上海主编《时务报》,发表《变法通议》,编辑《西政丛书》。次年主讲长沙时务学堂,积极鼓吹和推进维新运动。所作政论文流利畅达,感情奔放,颇有特色。1898年入京,以六品衔办理京师大学堂、译书局。戊戌变法失败,逃亡日本。初编《清议报》,继编《新民丛报》,坚持立宪保皇,受到民主革命派的批判。其所介绍的西方资产阶级社会政治学说,对当时知识界有较大影响。辛亥革命后,以立宪党为基础组成进步党,拥护袁世凯,出任司法总长。1916年发动蔡锷组织护国军反袁。后组织研究系,与段祺瑞合作,出任财政总长。五四时期,反对“打倒孔家店”的口号,以为孔孟之道是社会主义“最精要的论据”。晚年在清华学校讲学。著作弘富,后人编为《饮冰室合集》。